他在外头做小生意那些年到底见过些世面,心思比寻常农家人更为缜密,同样比其余人更能藏得住事。
王宝根却被里屋的声音提醒到了:“你还好意思说不让我闺女受委屈?我闺女在家里呆的好好的,却被你们坏了名声,我当真后悔当初没把你家那个小畜生给打死!”
听王宝根骂得这般难听,痦子爹坐不住了:“老兄,不是我说你,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看见织女镇和明州城的贞节牌坊了,这里可不比西边,西边的妇人坏了名声豁的出去还是能保住性命的,在明州城被坏了名声却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王宝根气不打一处来。
他之所以不敢直接当着东小庄众人的面与痦子家对峙,就有这层考量。
本朝看重妇人名节,倘若妇人名声不好,周遭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她给淹死,西边同样看重妇人的名节,一旦名声受损,轻则一辈子没脸见人,重则要浸猪笼。
而明州城风气严谨,如果此事没办法收场,恐怕还有得闹。
荷花放话说宁肯从河里跳下去也不肯嫁给痦子,王宝根知道自家闺女看着柔弱,实则是个有主意的,她真能做的出来。
他两口子自来疼闺女,指定不能让荷花跳河,所以只能想法子与痦子家斡旋。
王宝根不知从何处拿出大刀:“你这是要逼我啊,倘若我家闺女真有个好歹,我不光弄死你家那个小畜生,你其余的儿孙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你若不信就等着瞧。”
痦子家知晓名节对女人有多么重要,所以显得有恃无恐,痦子和他爹娘总觉得荷花会为了自己的名节而妥协嫁进他家,王宝根却不能吃这个暗亏让他们如意,他直接把刀给拿出来了。
痦子爹果真被唬住,他赶忙摆手:“这刀是用来打土匪的,可不兴对着自己人啊。”
王宝根冷笑:“我家闺女都要被‘自己人’给逼死了,我这个当爹的难不成要看着她被欺负?”
痦子爹眼见王宝根打算来真的,他终于妥协:“那你说咋办吧?”
实在不娶不成荷花的话,他就多拿点聘金去织女镇给儿子娶媳妇。
王宝根呱唧把大刀放在桌上:“就说你家眼见儿子要打光棍,把主意打到了我家闺女身上,你跟你婆娘专门放出了流言中伤我闺女。”
痦子爹知道王宝根的性子,他既能把话说出来,指定能让周遭人信他,不过等到那时候,他全家人的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而且东小庄又以王家族人为主,跟来的亲戚们因为有逃荒路上同生共死的情谊才勉强在东小庄立足,如果王宝根的话传出来,痦子家简直要没脸见人了,到时候少不得会被排斥。
痦子爹说道:“咱不要再想想旁的法子?只要你肯把闺女嫁到俺家,俺多给你些聘金,粮食也是使得的。”
“你当我缺那点子聘金?”
如今正值灾年,想去趟明州城都置办不来多少东西。
至于土地,已经被明州城的世家大族瓜分完毕,他有银子也买不来,王宝根已经手握上百两银子,哪看得上痦子家给的好处。
痦子爹好说歹说,王宝根死活不肯妥协,他没办法只好依照王宝根说的法子来。
最后,他几乎被王宝根驱赶着离开。
荷花弟弟十来岁,已经开始懂事,知晓痦子家欺负了他姐姐,在父亲关门送客之际还不忘往痦子爹身上扔了几颗石子。
有块石子正好落到痦子爹脑袋上,登时肿起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
王宝根行动很快,次日便将此事闹到了族里。
众人本以为确有其事,见王宝根来到族长家敲响铜锣,三三两两凑在一处嘀咕。
他提前给王宝兴透过口风,所以王宝兴先与众人说:“我跟老六听闻东小庄有些不好的传闻,今日特地把大家伙叫过来说说此事,免得被外头人当真。”
王宝兴在整个东小庄有极高的威望,听见他的话,即使大家心里犯嘀咕,照样不敢把话放到明面上说。
王宝根站出来:“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打痦子家传出来的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诧。
待其余人心情略微平复些,王宝根又道:“我不瞒你们,我跟她娘念着荷花无儿无女怕她将来没个倚仗,所以打算把家里的银钱对半分给荷花同她弟弟,结果不知为何被痦子家听见风声,他们为了荷花的嫁妆,竟黑心肝传出那些污人清白的谣言来,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王宝根话音刚落,队伍里就穿来议论声。
这时候,家业都是传给儿子的,疼爱闺女的人家会分给她些嫁妆,不疼爱闺女的则随便打发她出门子,有更甚者还会用闺女换钱,王宝根的做法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大伙听罢纷纷愣在原地。
王宝根说得轻松,他昨天思忖一整夜,着实很犹豫。
依照王宝根原先的意思,荷花再嫁的话就给她十几两银子的陪嫁,如果她没有再嫁,就给她二十两,其余银子都给她弟弟留着。
却不想出了痦子的事,王宝根怕闺女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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