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应声而去,章衡转头看住晚词,脸色比外面的天还阴沉,语气逼人道:“范宣,此案与你无关,你为何在此?”
别看他年纪不大,官威倒是足,刑部不怕他的人屈指可数,晚词正是其中之一,她顶着范宣的身份,怀着赵晚词的心,赵晚词何许人也?他授业恩师的爱女,他曾经的心上人,凭什么怕他啊。
她知道章衡的毛病,凡事都要照着他的意思去做才好,他的意思就一定对么?不见得。今日她若不来,这四个人撂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谁担待?
于是理直气壮道:“先前阳主事请卑职帮忙,卑职拒绝了他,心下过意不去,便想过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章衡瞥了眼旁边昏睡的刘密,觉得他才是她来此的真实目的,这一想便勾起旧账,心中更加不快,道:“你擅离职守,罚一月俸,如有再犯,停职自省。”
晚词撇撇嘴,貌似恭顺道:“卑职知错。”
章衡知道她压根儿不在乎这点钱,但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整治她,一面跟她怄气,一面跟自己怄气,冷着脸在刘密旁边坐下了。
晚词被他占了位置,只好坐在对面的草垛上。忽想起还不知他为何而来,看看那张几乎结霜的脸,又不想问了。这人脾气长得比官职还快,谁要是做了他媳妇,也怪可怜的。
不多时,两辆马车来了,章衡让随从和车夫把阳主事和两名兵士搬上车,自己背起刘密。晚词帮他把刘密扶到背上,先前惊慌失措不觉得,这时一摸刘密手臂,女子外表下的男人手臂,有种意外的坚实触感,她顿时想起一个人。
会不会十一娘也是男扮女装?这个近乎离奇的念头吓了晚词一跳,旋即被否定了。
相处至今,十一娘从未向她索取什么,哪有男人对女人如此无私?
上了车,章衡扶着刘密坐在一边,让车夫去太平坊。
晚词奇怪道:“不先送刘大人回家么?”
章衡道:“他父母见他这样岂不担心?先去我家拿衣服换了。”
晚词点头道:“还是大人思虑周全。”
章衡冷哼一声,到家让小厮拿来衣服,将晚词赶下车,就在车上给刘密换了衣服,送他回家,向大理寺告了假,方才带着晚词回到刑部。
晚词走进值房,彭主事看见她,道:“少贞,你肚疼好些了?一个时辰前章大人找你,我替你告了假了。”
晚词一愣,道:“好多了,多谢彭老。方才我看见章大人,他要一份文书,已经有人找给他了。”
彭主事道:“没事就好,年轻人也要保重身子,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毛病多着呢。”说着捶了捶自己一到雨天就泛酸的老寒腿。
晚词坐在椅上,看着窗外的滴水檐,心想章衡莫不是猜到她去了土地庙,不放心才赶过去的?
目光一斜,瞥见帽镜里迥然异于过去的脸,不禁一笑,真是自作多情,他对一个门生岂会如此上心?想必是放不下捉贼的事罢。
入夜,吕无病来到章衡房中,行过礼,讪笑道:“少爷找我有事?”
章衡看他笑容中透着心虚,道:“你知道她上午一个人去了北门外的土地庙?”
吕无病连忙摇头,道:“原先不知道,姑娘回来说了我才知道。她平日去衙门,不让我跟着的。我想着衙门里有少爷您在,能出什么事?便没跟去。”
这话倒显得是章衡自己没把人看好,吕无病瞧着他的脸色,意识到说错话了,忙补救道:“确实是小的疏忽了,往后无论姑娘去哪儿,小的都跟着。”
两人自小一处习武,名为主仆,情似兄弟。章衡叫他来,原是兴师问罪,这会儿看着他,却叹气道:“是我疏忽了,怨不得你。我与姑娘年少相识,彼此倾心,只因我懵懂无知,误她终身,害她受苦良多。如今她又回到我身边,我断不能让她再有半点闪失,你多多小心。”
吕无病怔怔地听了这番话,似有所悟,道:“小的明白,少爷放心。”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道:“姑娘让我把这个送给您,还再三叮嘱别让您知道。”
章衡接过纸条,见上面用陌生字迹写了三个字:押不芦。
“什么意思?”章衡蹙着眉头,看不明白。
吕无病道:“小的瞧着像个地名,没准儿是约您见面呢。”
“没写时辰,怎么见面?”章衡将字条对着灯光照了照,并无玄机。
吕无病见他纳闷的模样,笑道:“爷早点和姑娘相认,就不必在这儿猜哑谜了。”
章衡何尝不想,可是晚词心较比干多一窍,他拿不准相认后她对他会持何种态度。旧情复燃,投怀送抱,亦或避之不及?都有可能。处理不当,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笑了笑,道:“我再想想,你先回去罢。”
吕无病回到范寓,晚词还没睡,坐在厅上看书,见他回来了,问道:“那字条章大人看到了么?”
吕无病道:“我用飞镖钉在他门上,看着他取下来的。”说着做了个掷飞镖的姿势。
晚词信以为真,道了声辛苦,回房去睡了。
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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