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乐忽然打了个寒颤,赶紧回浴室吹头发,走到一半又转道去床边,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只是所有灯都燃起,反而有种鬼影绰绰的阴森感。她习惯了明亮的现代化装修风格,对这种繁华奢靡的巴洛克风有些不适应。
她有点后悔答应在这住一晚,这什么破房子,她若是以后要去鬼片,肯定找傅砚泽借这里。
镜头随便一运,浴室门被大风刮开,露出里头藏着的一个人
沈常乐光是想着就觉得毛骨悚然,望着那扇浴室门也不敢进去了。她觉得自己有毛病,为什么要脑补这些?
她又折回去拿手机,得赶紧把路听野找来。
【你过来。快点。】
【把你那边的被窝和枕头拿过来,你今晚在我这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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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这么多,就非要让她来这,非要让她住那间。”
书房里,八盏水晶灯煌煌亮着,上百个小灯泡散发着暖调的光,像一片黑夜里燃烧的原野。
路听野站在那张巨大的大班桌前,手抄裤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人。两侧是极高的镶嵌在墙壁里的书柜,放满了各色各样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年代的书籍。
“你故意的?”
傅砚泽放下手中的书,笑着回答:“我只是想让你们更亲近。”
路听野扯出一个鄙夷的弧度,“你这么会拉媒保纤,干脆辞职了去干媒婆。跟傅家打工委屈你了 。”
傅砚泽笑容僵硬,眼中露出无奈,“听野,你小时候没这么叛逆。”
路听野冷冷地看着他,“你十几岁就忙着跟你那几个堂兄弟争家产,当然比我老谋深算。”
傅砚泽心里又是被狠扎一刀。
九岁那年路听野从傅家出去,就再也没有回过傅家。那年傅砚泽才十五岁,被傅闫封送去了美国读书,说是去读书,不如说是把他隔绝起来,不让他受那件事的影响。再回国已经是五年后了,傅老爷子去世,四房争夺家产,二十岁的他正是野心勃勃的年纪,渴望向上,渴望权利,即使他一直想着把路听野带回来,也因为各种原因耽搁,直到近几年,地位逐渐稳固才有空腾出手做别的事。
但等他真正有时间去管路听野这边的事,局面早已超出了他的控制。
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如同河里的水永远在往前流。路听野不会永远堕落下去,他也会找到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沈常乐就是他想好好活的理由。
“先看看这个。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傅砚泽转到正题上,从一本厚重的书下面抽出一份文件。
听到父亲两个字时,路听野眼中滑过一丝厌恶,没有接,只是漫不经心地抬手翻了几页,没有看完,他眸色如同窗外鸦黑的夜色,“傅家的钱,我一分不要。”
说着,路听野两支手指摁着合同,往前一推,合同顺着桌面滑到傅砚泽的面前,纸张发出哗啦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混作一团。
路听野站着,正对着一大扇玻璃窗,望出去是一片漆黑昏暗,没有灯,没有月光,天地都分不清了,只感觉这栋阴森的城堡在风雨飘摇的中心,摇摇欲坠。
合同上写着股份继承几个字。
路听野能拿到傅家百分之五的股权,前提是改回傅姓,搬回傅家。
傅砚泽丝毫不觉意外,他多此一举不过是例行公事,转达父亲的意思。傅砚泽面色温和,把文件收回去,放进抽屉,随后沉默了片刻,这才寻了个话题:“那间房还是你小时候住过的样子,没有动过,你那时的画父亲也找人给你裱装好,挂着,你不去看看?”
“不去。”
路听野不假思索地拒绝。
傅砚泽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下,“行吧。不去就不去。”
路听野也看他一眼,扯了扯唇,转身走出这间华丽到令人觉得阴森恐怖的书房。
“对了。听野,你房间的灯有日子没换了,今天太晚,明日我再派人去看看。也不知今晚是否打雷,信号若是不好,你就早点休息。”
路听野拧下把手,推门,“砰”一声,像一道闷雷。
走廊上铺着暗红色花卉地毯,两侧墙壁用金色的浮雕和油画做装饰,水晶壁灯散发着萤烛般的弱光,寂静得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今晚注定是个台风夜,所有人都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八点多,偌大的城堡里不见人影。
路听野不知不觉走到了三楼,站在楼梯口往走廊深处望去,幽深昏暗的一条走廊,尽头是两扇极高极阔的双开门,紧闭着。路听野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沈常乐的消息,微信置顶那一栏平静如水,消息还停留在下午赛马会上沈常乐发来的那两条。
姐姐在里面做什么,睡下了吗?还是在看电影刷微博或是和人聊天?路听野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望着面前这扇门,心里有分外混乱的情绪,乱糟糟的,乱得像一团浸水的棉花,堵在胸口。
不敢进去。
那里面是他和妈妈曾经住过的地方,是他唯一剩下的关于妈妈的幸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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