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确不想现在就成为一个父亲。”岁安一怔,属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我希望,我的孩子,是在他的父亲足够的成熟稳重,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后,再来到人世。”“当他能听懂人语,感知善恶时,可以去听这世间任意一个美好的故事,而不是嫡支继力不足的家境,和喋喋不休的嘱咐与依托。”“他是在纯粹的期待和喜悦中降生,而不是为了延续、承担一份责任。”谢原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想法很可笑?”身为子女,自出生起,便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可他却因为自己的遗憾,有了这样荒诞的想法。岁安默默听了一阵,忽然小声道:“这……也是当初那个不合适的理由吗?”谢原愣住,继而生笑。所谓契合,大约就是,不必过多强调解释,对方已精准的察觉到了。不错,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卢芜薇,也是因为这个藏在心底,最私密的心思。那时,他被家中困境约束,一点点拔除热血天真,慢慢肩负起早早从父亲那里接过来的责任,心中是真的打算妥协的。入仕立业光耀门楣是责任,娶妻生子为谢家嫡支开枝散叶,同样也是责任。这本也是大多数人走的路。其实,卢芜薇未必不是可以托付中馈之人。甚至在当时,她率先看出了他的种种处境,且能快速的给出自己的回应。可有时候,有些关系、心思的变化就是那么微妙又不可理喻。考虑到她年纪还小,且他也只是试着相处,所以谢原一直保持着距离。谁曾想,他的态度落在卢芜薇眼里,竟成了悬着她一颗心的举动。她开始为自己争取更多地筹码,不止格外关注在意他的事,还开始与他身边的亲人打交道。当时,她也才十多岁,都没到及笄之年,实实在在是个小姑娘。这个程度,是没把握应付谢府长辈的路数的,可她不愿被动等待,便从他弟弟妹妹下手。她知道谢原在意府中姊妹,便想着先让府中姊妹认下她这个大嫂,等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便可直接里应外合,拿下谢原。可她低估了五娘的调皮程度,于上元节各府拜访时,让卢照晋主动提出带谢府姊妹带出门耍玩,然后自己偷偷带五娘去放灯玩水,结果河边人太多,五娘不慎落水,虽然有仆人立刻施救,可那么冷的天,没淹死都要呛死。谢原知道此事后,除了生气不悦,对卢芜薇的感觉也变了。卢芜薇这种步步紧逼、努力迎合的迫切,竟与家中时而袭来的压力有了一种微妙的重合。那时,他想的还是如何制止卢芜薇的这种举动,可卢芜薇随之而来的一番话,让他幡然醒悟,也有了之后彻底断开的决定。卢芜薇问他:“你这么生气,是不是觉得我照顾不了孩子,以后没法做个好母亲。”“哇。”岁安听的入神,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谢原本就不想回忆这段过往,被她一闹,哭笑不得:“你哇什么?”岁安已经完全投入到这个故事里,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在同样的年纪,想的是怎么和喜欢的人在散学路上多走几步,你们竟已到生儿育女的地步了?”谢原一阵气闷,伸手点她鼻子,“你再说一遍,谁跟谁生儿育女?”岁安张口就咬,谢原飞快缩手,眼一瞪:“你又改属狗了?”岁安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要打岔,你继续说。”被她这么一闹,谢原没刚才那么认真了,讲得有些敷衍。总的来说,卢芜薇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在接受了这样的人生后,极有可能生下一个和自己处境相同的孩子。在失去昔日繁华鼎盛的家族里,早早的成长起来。那一刻,他忽然就有了不同的想法。如果光耀门楣是责任,开枝散叶也是责任,那他能不能把前者做足十成,借以缓和后者,甚至换取宽松条件?如果谢家一改当下环境,他的孩子降生,是不是就可以活的更自在?几乎是这个念头一生,谢原就有了决定。他不想成婚生子。卢芜薇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后宅主母,但不适合他。为了凭实力在朝中站住脚,他辞去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校书郎之职,重新科考入仕,外派为官,一忙就是数年。那时的他并未想到,在数年后,自己会遇见一个有趣的小姑娘。总是一副乖巧温和的模样,实则满腹心思,聪明又机灵,让他动心。但其实,即便是与岁安成婚时,生孩子这件事,也被他推迟在一两年后。虽然谢家与北山联姻,能让谢家有了更好的助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站稳了脚跟。
这个时候,他依旧希望在自己有足够能力庇护家人时,再迎来自己的孩子。可他更没想到的是,和她成婚后的“为什么要等回到长安?”谢原想了想, 给了一个梦幻的答案:“就当留个念想吧。”岁安不解:“念想?”谢原笑了笑,有理有据:“听过没,要远行或是要做大事之前, 切忌把话交代完毕,把事处理干净, 好像自此一去不回似的。就得留那么一些, 话回来以后再说,事回来以后再做,是个念想, 叫你谨记, 你是还得回去的。”岁安抱膝而坐,脑袋偏着枕在膝头,佯装打趣道:“你一个男人, 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谢原眼帘轻垂, 一双桃花眼里含着饱满而温柔的感情,静静的看向岁安。“因我不止是一个男人,也是祖父的长孙, 父亲母亲的长子,岁岁的丈夫。”烛火轻轻炸响, 燃亮室内一片柔软的橙光。谢原与岁安静静的对视着,无声的情徜徉在目光中, 一遍遍交缠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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