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握着云贞的手,自有嬷嬷搬来张圆墩,让她坐在侯夫人一侧。
云贞侧身坐着,就看陆莹的眼眶是红的。
堂上早就争执过一场。
侯夫人对云贞说:“好孩子,今日叫你来,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讯问,而是想你给我们做个证。”
“证实当时,莹姐儿和蓓姐儿,她们是不是明知红豆叛主,还不声张。”
这事为了陆蔻着想,堂上,并未明说红豆仔细做了什么。
只以叛主论。
云贞尚未开口,横插进姜香玉尖锐的声儿:“云贞,兰馨堂往日待你不薄,你可别瞎说。”
“对了,你表姐云宝珠刚被七弟送去庄子没多久呢。”
云贞愣了愣,云宝珠被送去庄子?
她却是一无所知。
大房诸位,皱起眉头。
姜香玉知晓,云贞和云宝珠关系不好,她故意提这件事,是想让云贞和大房多点“往来”。
就像她刚刚咬死几个丫鬟,对二房心怀怨恨,才攀诬二房。
等等若云贞给大房提供证词,自也可以是大房帮她做事,她以此为回报。
云贞却没有被吓到。
她看着神色各异的二房众人,道:“这件事是真的。”
场上肃静。
连陆芙倒吸一口气的喘息,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旭盯着云贞,嗤笑了声。
他和柳焕打过一架,嘴角有一块淤青,正用手帕捂着,双眼透出一股狠戾。
云贞心想,他不会以为,她在报复他的步步紧逼罢。
却不是,这一切只是事实。
姜老夫人拍了下扶手:“云贞,这事是不能扯谎的。”
二房在给云贞施压。
还不待云贞说什么,大房这边,向来急性的陆五爷陆崎,就说:“这不就成了?红豆,晚香,南枝还有一个谁,四个人指证,还不够。非要扯一个外姓女进来看咱家笑话?”
陆崎无心之言,叫云贞面上一热。
这热闹,她合该不能来凑。
五夫人杜氏忙摁住陆崎,赔笑:“五爷说话向来直,只不过,云贞是外姓人,说的反而是有理的,是也不是?”
姜香玉说:“那个云宝珠,污蔑她偷了东西,你们大房把她送去庄子,云贞不向着你们说话?真是……”
云贞:“三夫人。”
她的声音,依然浅而柔。
然而这一声,在姜香玉利利的声儿里,撕开一道引人注意的口子。
所有人都盯着云贞。
包括陆崇。
打从云贞进门到现在,陆崇没说过话。
他一身绯红常服,头上没有戴乌纱帽,手里握着一个茶盏,双腿微岔,坐如钟,唯眉目冷冷清清,眼眸如深潭,瞧不出情绪。
这般盛夏里,他身上,却仿佛不会冒汗。
云贞先垂了下眼睛。
随后,她掀起眼睑,咬字更清晰:“当日我被晚香推到宁光湖里,这件事,府医脉案有记载。”
晚香:“确、确有此事。”
云贞:“回去后,三夫人找出晚香,当日逐出侯府,只是在那日,晚香跪着像莹姐姐、蓓妹妹求救。”
这可是当时的细节了。
陆莹一着急,道:“胡说,哪有?”
云贞:“我的丫鬟,喜春,也就是之前的小翠,她有听到,不止如此,”云贞目光扫过二房身后两个丫鬟仆妇,一一点出她们,“她们也听到了。”
“所以,我才觉得可疑,再查下去的。”
喜春拍拍胸脯:“我记得可准嘞,晚香好像喊什么,‘我把红豆的事告诉你们了’什么的。”
陆莹脸色一白。
那两个丫鬟和仆妇,下意识否认:“没、没有。”
这时候,传来茶盖好茶碗碰撞的声音。
众人噤声。
陆崇将茶沫拂开,并没喝茶,黑黢黢的眼睛,只盯着那两个丫鬟仆妇:“说实话。”
他是吏部侍郎,管的是人,深谙人心。
仆妇见过世面,胆子大点,低头避开。
那丫鬟不行。
这事阵仗闹得如此大,她早就六神无主。
如今遭云贞点名,陆崇一问,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我、我不知道晚香为什么那么说。但是,这话太难听了,三夫人让我们闭嘴……”
姜香玉又气又急:“你个贱东西!”
五夫人拔高声:“只让你们闭嘴,查也不查?三嫂,这可不像你啊,有人污蔑莹姐儿,你该是还莹姐儿一个清白。”
姜香玉攥着手帕。
事已至此,牵扯出来的证人,足足七人。
姜香玉还是不想认。
实则姜老夫人、陆幽和陆旭,都不会认。
早在四个证人出来时,这事板上钉钉,可要是认了,陆莹陆蓓该如何是好?二房又如何自处?
而且,二房不认,大房总不能因为一个出嫁的陆蔻,毁了陆莹陆蓓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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