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才说道:“后年的春闱,我同你一起进京赶考。”
卫景平:“……”
顾世安拍了拍他,苦笑道:“想什么呢?我春闱下场应试又不是去沾谢回的光的。”
卫景平:“谢大人不是夫子的亲三哥吗?”
怎么总觉得兄弟俩形同陌路似的。
“三哥又怎样?”提到谢回顾世安不愿意多说:“我想考进士只是因为我想做官了,不是因为他。”
卫景平讶然:“那夫子眼下是读书备考还是要筹办官学?”
“办官学。”顾世安睨他一眼:“我考个进士还需要备考?”
卫景平:“……”
被碾压了,不开心。
官学当然要办了。
顾世安因为要守国丧娶不成媳妇儿了,怒而上书柳承郡,要赶紧办个官学让自己有事干就不时刻惦记那事了,他连名字都选好了象峰学院。
放话说只要柳承珏允肯办学,他就将当世著名的大儒陆谵请出山当主讲,此人出身九世公卿、阖门百口的京师大世家,他幼而察惠,二十岁那年一举夺得京师春闱的状元,因为名气太大,睿元帝召他在朝堂与群臣辩论,最后无一人的才学和见识能超越此人,聘为东宫太子太傅,在宫中教授太子与诸皇子二十余年后辞去官衔,游历天下,听说他这些年落脚在福建的武夷山隐居著书,因此当世又称他为武夷先生。
听到武夷先生的名号后,惊得柳大人好想说一句:要是你能把陆大儒请到龙城郡来当书院主讲,他头一个掏出俸禄银子进去当学生听课。
在陆大儒的诱惑下,柳承珏说道:“只要遥光能请得来陆先生,本官带着人亲自到张掖郡去迎接都行。”
说完,他还许顾世安亲自写一封邀请信,拜托他带给陆谵,聊表他的诚意。
顾世安笑道:“在下请柳大人敬候佳音。”
超有把握的。
两日后,顾世安准备停当,从龙城郡出发,到福建的武夷山请陆谵去了。
……
一日卫景平休沐,金阿福找上门来了,他拿出一张图纸铺平整了说道:“府衙的图纸画出来了,柳大人说请卫主簿略微估一估建成的工期和所花费银两。”
卫景平瞧了一眼那建筑图纸,心道:这可是个慢活儿,一砖一瓦一木地合计,没几天功夫都算不出来。
“明日我同柳大人说先开窑烧砖瓦吧,”卫景平说道:“这个在下得慢慢计算。”
金阿福不说话了,喝了片刻清茶,他才笑眯眯地说道:“大玉山脉的北侧有一座金矿,卫主簿可知道?”
卫景平摇了摇头:“在下并不擅探矿之事。”
“哎呀,只要挖开了,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子啊,”金阿福惋惜地说道:“可惜我挖不动。”
卫景平回想了一下大玉山北侧的地形,铲雪的时候从出露的地皮看,那可真是一座石山啊,要是一没机械设备,二没有雷管、炸药,会极其难挖的。
而且不能光听金阿福说的,就算大玉山的石头底下真有金矿,再假设那是一座顶级富矿,每块矿石里都有金粒子的话,还可以另辟蹊径,用大火来烧矿石,矿石受热后热胀冷缩,能用铁钎将金子拆出来,但要是遇上贫矿呢,怎么冶炼,这是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以龙城郡目前的情况,还是先搞最初级的基建好了,那种挖金矿发大财的事,不是现阶段能想的。
卫景平给他分析了这番情况:“如今龙城郡对于采挖金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金阿福一再说道:“卫主簿,只要把那‘矿’挖开了,怎么会需要冶炼呢,直接取出来就是纯金啊……”
卫景平:“……”
这怎么可能。
金阿福呵呵笑道:“卫主簿再想想,等您想通了,也好说服柳大人不是。”
说完他告辞走了。
卫景川当值回来逗弄了一会儿金灿灿,抱怨说这两日绰耶鬼鬼祟祟的,老去金阿福的毡帐那边转悠,也不找他喝酒了,他怪无聊的。
绰耶去金阿福的毡帐附近晃悠?!
绰耶。北夷人,九王子。
金阿福,祖上曾是皇室寻找皇陵御用的风水先生。
卫景平站起来就往外走:“三哥,找一趟绰耶去。”
……
二月末一日的黄昏,京郊一个满脸憔悴的男子坐在马车上,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他没有用鞭子驱赶马,只是神情悲恸地仰天流泪,随着马车有节奏地晃动,他的身子也跟着不断地晃动着。
这个沉浸在绝望情绪之中的男子不是旁人,而是左丞相文婴。如果说睿元帝的团队里谢回是颜值和口才担当的话,文婴无疑是中流砥柱了,他重视农桑水利,轻徭薄赋,严抓吏治,是有名的贤相。
所以在睿元帝弥留之际,大概是他人生之中做最后一件事了,所以格外清明,遗言将太子秦翎托孤给文婴而不是谢回,本来因为提议让太子监国而被训斥的郁闷在那一刻烟消云散,遂下了不惜一身死扶持新帝来报答睿元帝知遇之恩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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