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玉的确像是中了风寒。
回到小院后就再支撑不住,浑身冷得不住打颤。
蜷在被子里也没有好一些,反而觉得被褥冰凉,重重地压在身上。
这种感觉之前也曾有过。
在发现那个行商只是被误会的巧合、以为报仇永世无望的时候。
胜玉身体虚弱,心神却很清醒。
她知道自己会好的,也必须好起来。
那样的时刻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了的。
而且眼下,她也只能伪装成风寒。
李樯曲起手指,怜惜地轻轻蹭过胜玉的面颊。
胜玉闭着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没有避让,反而转过身,将脸贴向李樯那边,似是冷极了,要寻求一点温度。
◎目光落在胜玉脸上,满是探究。◎
胜玉极少示弱, 此时又是这般脆弱似琉璃的模样,像一只颤巍巍的蝴蝶向人寻求庇护, 李樯立刻被迷昏了头。
他弯腰将胜玉搂紧, 仔仔细细地把被角掖好,又探她的额头。
一片冰凉,也不似发烧。
李樯疑心又忧心,不断地用掌心摩擦她的后背, 试图使她暖和些。
“胜玉, 有没有好点?”
胜玉眨开被冷汗浸润的长睫, 定定地看着他。
嘶声道:“嗯, 好多了。”
她似乎依赖地窝在李樯臂弯里, 李樯之前的疑虑已放下大半。
但他生性谨慎,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
“早晨还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病了。你下午去找过我?”
胜玉又颤了颤。
接着把脸更加往他怀里埋去,声音闷闷的。
“我也不知。去找你, 你府里全是士兵, 我再出来在河边吹了吹风, 就突然冷得出奇。”
李樯解释:“今日府里有客, 所以人多,莫不是把你吓到了。”
胜玉闷声。
“那倒没有, 怀君和我一道,在门口看了看,见不便打扰你,就走了。”
李樯闻言眉心又皱了起来。
“燕怀君?他又来——你看,他一找你就没好事, 你病得这么难受, 肯定是被他衰到了。”
李樯嘟嘟囔囔, 抓紧一切机会诋毁燕怀君。
胜玉脑袋昏沉,越是靠近李樯,耳朵里尖锐的耳鸣声就越是剧烈,听不清他说什么,凭意志坚持着没有挣开李樯的手。
药早已在灶上熬着,李樯回来刚好,丫鬟端药进来,李樯直接接过,要在怀里喂胜玉。
药汁儿的苦气直冲鼻尖,胜玉终于忍不住地躲了躲。
“不喝。”
“不行。”李樯把她抓回来,像抓着一只不听话又无力反抗的猫儿,低声强硬又藏着点温柔,“你不吃药,我也没法儿替你难受啊。”
胜玉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喝下了那碗对她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的药。
苦得舌根麻木,但是在李樯低下头来问她苦不苦的时候,胜玉摇摇头。
李樯把喝空的药碗递给婢女,挥退所有下人,褪了外衫靴子躺到床上来,把胜玉整个抱在怀里。
她薄薄的一片,贴着他的颈窝还在不住打颤,李樯搂紧她在额角轻轻吻了几下。
“可怜的,还冷吗?”
胜玉有些恍惚。
李樯似乎还跟从前没什么区别,而她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以前她会因为李樯的体贴而羞涩,现在却是一片麻木,以几乎是冷酷的心情在思考着,李樯现在玩的又是什么把戏,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有句古话说,吃亏是福,有些事情明白得越少,便越能开心。
看来是有道理的。
从前的蜜糖如今全化为□□刀刃,冷冰冰地扎在她身上,一分情面也不讲的。
她只能自己吞下这苦果。
胜玉掩去目光,藏进阴影里。
含糊地应了几声,算作回答。
李樯的手心一直在她背后轻轻拍抚着,过了许久见她还没有入睡,猜测她大约精神还好,才问:“你今天怎么想到找我,出了什么事?”
胜玉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睫,将自己对前太子的怀疑说了一遍。
然后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樯,向他请教。
“你说,郑元会跟我家的事有关系吗?”
李樯抚在她背后的大掌停了,神色也看起来有些僵硬。
但他掩盖得很好,若不是胜玉和他太熟悉,是看不出来的。
还以为他神色平静,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今天李伯庸跟他谈过之后,李樯便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胜玉了。
但是论私心,李樯还是不想让胜玉沾染。
李樯停顿了一会儿对她说。
“这些事太复杂了,你不应该考虑的。”
胜玉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她不应该考虑的。
因为一个玩物,一件摆在屋子里的器具,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对吗。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