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敬淮阳王夫妇,在未婚夫面前更是乖巧温顺。
她已满十六,依照约定,今年便要完婚,哪知节骨眼上发生了这等事。
怔忡间,马车在蒙蒙细雨中抵达王府。
这一回接待她的是王府管家,管家将她引入世子爷的正院,舒筠提着食盒在厢房坐着,时不时朝正房投去关怀一眼,她眼中布满了血丝,带着几分孱弱,管家瞧在眼里,默默叹息一声,悄然离去。
正院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可见痛得紧,舒筠坐在锦杌上沉吟不语,昨夜的事捕风捉影,她一时拿不到证据,也不知当如何料理。
少顷,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连忙起身,门帘霎时被掀开,寒风裹挟天光涌进来,一满头珠翠的妇人大步跨进,她生得一张阔脸,眸眼低垂,本就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眼下眉峰寒厉,眼底嗜血似的,瞧着越发令人犯怵。
正是淮阳王妃。
婚事是淮阳王做主定下的,淮阳王妃并不满意,她自来嫌弃舒筠出身不高,空有一副美貌,平日就没拿正眼瞧过舒筠。
舒筠拉着芍药一拜,
“给王妃请安,世子伤得严重吗?”
淮阳王妃凤眼眯起,寒光冷冽,低斥一声,
“你怎么有脸问?若不是你要摘灯,成儿何至于从树上跌下来?”
舒筠一怔,杏眼睁圆,“王妃误会了,臣女不曾让世子爷去摘灯”
“你还狡辩?”王妃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细眉拧如麻绳,咬牙切齿道,“你敢说成儿受伤与你一点干系也没?”
儿子伤处不好,恐有碍子嗣,无论如何婚事不容有变,再瞧面前俏生生的小姑娘,唇红齿白,娇滴滴的,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责她几句,她便不知东西南北,死心塌地了。
舒筠气笑了,见过胡搅蛮缠的,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她性子虽柔却不蠢笨,没有任何证据,她说什么皆是枉然,届时没寻出未婚夫的错处,反倒给自己招惹一身麻烦。
舒筠沉住气,压下满腔愤懑,红着眼细声细气问道,
“王妃责怪,臣女不敢辩驳,可臣女实在是担心世子爷,他伤势如何了?”
舒筠说到这里,鼻尖慢慢聚起一抹酸楚,担忧溢于眼底,
王妃见她如此,只当自己震慑住她,暗中松了一口气,正斟酌着措辞,正房内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叫,王妃急得扔下话头,匆忙折回。
舒筠听得那叫声实在惊心动魄,大着胆子跟过去,待立在门口往内探目,才知未婚夫要如厕,疼得全身抽搐,额尖泛白,淮阳王妃招呼小厮抬着他往内寝去了,舒筠自是不敢跟去,瞥见未婚夫刚躺过的塌上湿漉漉的一片,她脸色一僵。
尴尬归尴尬,舒筠尚有几分机灵,趁着次间无人,快步迈进去,先是在未婚夫的桌案上扫了一眼,不见异常,随后环视一周,见半掀开的褥下露出一角黛色,舒筠心生疑惑,立即轻轻一掀,见是一个黛蓝绣金线的香囊,未婚夫携带香囊不奇怪,奇怪的是香囊并非她所赠,且上头绣了一株红豆,红豆表相思,瞧着那绵密的针脚,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一手错金绣正是堂姐的拿手好戏。
舒筠足足愣了半晌,泪痕都已僵在面颊,她才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她迅速复原床榻,悄悄迈出门廊。
春寒拂来,一片沁凉扑在娇红的面颊,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顿生几分冷意,侯在廊庑下的芍药察觉,连忙将搁在手肘处的缎面轻羽披风裹上来,舒筠紧了紧如意结系带,望着渐沉的天色,微微失神。
所以,未婚夫与堂姐暗通情愫?
这个念头一起,舒筠心口顿时一窒,恼怒涌上眉梢。
细细究来,倒也并非无迹可寻。
每每未婚夫来舒家探望,堂姐总打扮得花枝招展,艳若海棠,走起路来,更是扶风弱柳,搔首弄姿,回回出游,堂姐也总寻借口同往,再联系堂姐掐尖要强的性子,瞧上她的未婚夫也不是不可能。
冒然拿走香囊,恐打草惊蛇,事关重大,她又人单力薄,尚需好好计议。
等了片刻,发现淮阳王妃面色冰冷立在门槛内,相比刚刚的跋扈,神色明显平静不少。
王妃淡淡看她一眼,见她眼角泪痕未消,微微顿了顿,淮阳王妃毕竟见惯大风大浪,说起话来四平八稳,
“你回去吧,成儿乏了不便见你,郎中已给他上好了药,大约四五日便好了,不妨事。”
少顷,她语气一变,半是敲打半是吩咐,
“此事起因在你,只是成儿替你辩解,我也就不追究,这毕竟于你二人名声不雅,回头舒家人问起,你便遮掩过去,明白了吗?”
这是以不追究,换她守口如瓶。
舒筠犹然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无暇计较,懵然地点了头。
淮阳王妃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待出了王府,上了马车,芍药见舒筠格外安静,神情与来时鲜见不同,焦急道,“姑娘,您真的不与夫人与老爷分说吗?此事不可儿戏,无论如何,得让老爷替您做主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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