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从龙之功和不世战勋封异姓王,赐九锡。燕王身故,崔慈自幼体弱,他麾下旧部和崔氏亲旧仍对燕王妃唯首是瞻。
照慈回首过往两年,一时又觉得疲累不堪,一时又有十分的快意。
她低声说:“太行,我知你最忠心。我不会要求你背叛你主子,我只求你别背叛我。”
这话也已经说过许多遍,太行亦再次应是。
太行对照慈的观感颇为复杂。他们初入燕王府时,就对这位表小姐的事有所耳闻,甚至还撞见过,但因为崔慈总让她留在身旁,他便也尊她一声。当他被崔慈留给她的时候,他内心也曾抗拒,可悠悠走过两年,他也终于明白了些事情。
他想,这位表小姐分明清楚他的忠心是透过她给另一个人的,只是她过往拥有过的忠心和善意实在少得可怜,才会将他视若珍宝。
大约早课已经结束了,伙头僧把清粥小菜端来过来。
照慈摆摆手,示意太行也出去用饭。她看了眼桌上的粥,并没有打算吃。寺里用饭太早,她往常这个点要么没起要么还没睡下,此刻并没有胃口。
她起身走到窗边,敲了敲窗棂。转瞬,就有身影从暗处而来。
照慈指着桌上的粥,对十二月说:“吃光。在庙里剩饭可不好。”
十二月抿了抿嘴:“庙中餐食都是定点的,误了这顿,就要到晌午了。”
照慈并不在意,她仍旧看向窗外笼罩着林木的山岚,鼻尖微动,颇有些贪婪地嗅着清新的空气。
十二月又劝:“寺庙过午不食,一天只吃一顿,你的胃病要复发的。”
她听了这话,好笑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快遇到心上人了,你都体贴了起来?”
这话其实有些伤人。当时出乎意料的,崔慈带走了好些暗卫,竟把十二月留下了。照慈想着他被所爱辜负,可谓同病相怜,见他郁郁寡欢,便每天拿着他逗趣。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发展出了革命友谊。
不同于太行的被迫忠诚,十二月倒是真心把她视作了朋友,又或者说同伴。照慈大概能感受到,但对她来说,友情并不如身家性命绑在一起来得牢靠。暗卫做事从来不留痕迹,他本身又是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她拿捏不住十二月。
果然,十二月瞪她:“不识好人心。”知道她向来行事不羁,他也不再多说,坐下来吃了她那份饭。
照慈却继续逗他:“你叫我世子,待见了他,又要叫他什么?”
十二月放下手中碗筷,正色道:“我如今是你的暗卫,只要你不吩咐,我就不会在他跟前露面。赵辞,你不要天天试探我。”
照慈被他的认真神色唬住了一瞬,嘴唇翕动,没说出话来。片刻后,又觉得丢人,嘟囔道:“嘁,没意思。”
待十二月吃完,照慈对他说:“这里出不了事儿,去和你那些老朋友们打声招呼吧。”
朝食用完,知客僧来到客堂,问照慈有什么打算,是否想去听经。
照慈摇头:“久闻栖寒寺大名,今日不如先参观一番。”
知客僧应下,领她向琉璃照壁而去,沿主轴将栖寒寺走遍。寺内清静,她不想打扰旁人,只叫太行和长白随行。
过单孔石桥向北,见天王殿,照慈甫一抬眼,先看到绿琉璃瓦剪边的殿顶和雄大的绿色斗拱,面露赞叹。知客僧向照慈介绍着栖寒寺千年古刹,天王殿中的造相皆为旧时原塑,避过了战乱和匪祸,想来也是佛祖保佑。
她随他拜过一佛二弟子,继续往前。复又行过双龙照壁和戒坛,得见大悲阁。
大悲阁内供奉着当世最大铜铸大悲菩萨像,周身四十二臂,托净瓶、宝塔、日月、金刚等。她目光凝视,看见其中八臂现为木制。知客僧为她解答,前朝灾年,栖寒寺施粥救济流民,可城中铜铁器物一应被收缴打造武器,迫不得已,便折了八臂另铸铜锅。
照慈感觉背上传来一阵模糊的痛意,她面上不显,只虔诚进香。
待青烟升起,她久久凝望垂眼大悲观音,目光晦暗,嘴角扯起一个恣睢的弧度,下一刻,又消失不见。
一路参拜,走了许久,终至转轮藏阁。
阁中传来略显苍老但又洪亮的声音,知客僧说是主持正在为弟子们讲经。照慈不想中途打扰,便说明日再来。
知客僧正想领着她继续往后山白塔去,却见有人从转轮藏阁里推门而出。
照慈看见那人,舔了舔自己的虎牙。
来人自是崔慈。
知客僧真当照慈今晨没有见到过他,还有些惊喜地对她说:“真巧,您瞧,这便是我说的那位小师弟。”
照慈应道:“的确长得分外相似。我倒要回家问问高堂,莫不是我有个不知晓的弟弟?”
知客僧也同她笑道:“我这师弟,主持只让他带发修行,他自个儿剃光了头发,也未能受戒。眼下瞧着,说不定还真有亲缘未了。”
这是玩笑话,或许是她太过亲和,下意识就忘记了分寸,知客僧话音刚落,自个儿就后悔了。贵人们最讨厌胡乱攀关系,他说亲缘,委实僭越。他只好偷偷打量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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