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两路,一队人入了后院, 另一队随卫驰直入前院。
前厅,房门大开,叶忠坐在厅内, 炉上暖着壶烧酒, 旁边静置着两个酒杯、几碟下酒的小菜, 静候许久。
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叶忠并未转头, 而是缓缓抬手, 将桌上空置的两个酒杯依次满上。
卫驰止步,并未立即抬脚入内, 反而抬手止住身后近卫的行动。目光落在厅内叶忠端坐倒酒的侧影上, 见其抬手倒酒, 端坐如山, 心中便也有了计量。
果然, 叶忠自己也早有预感。
四下静了一瞬, 只余耳边簌簌风声。卫驰抬脚,步入厅中,叶府各处陈设未变,犹记上回来时,是为了叶婉怡的事情,也是这间屋子,桌上亦暖着酒菜,只是一切都已时过境迁。
“阿驰,来了。”叶忠转头,先看了眼卫驰,后看了眼手持长剑却仍伫立厅外的镇北军精锐,几乎都是熟悉的面孔。
叶忠起身,一手执箸,另一手搭于膝上,显得十分闲散随意。话毕,又将目光收回,伸手对着面前空位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阿驰这个称呼,卫驰已有多年没听到过了。幼时叶忠一直这么叫他,但后来随着他入伍从军,随着他立下一件件军功,军阶不断上升之后,叶忠便随之改了称呼,和旁人一样,称呼他为将军。
即便他不拘小节,说过不必如此,但叶忠总说,不成体统。还曾直言,军中便当军纪严明,若为其中一人破例,往后拿什么服众,拿什么征服人心。
这句话,卫驰一直谨记心中,直至今日。
卫驰走过去,在木椅上坐下,叶忠将面前酒杯往前推了推:“特意为你准备的千日春,阿驰可愿最后同叶叔小酌两杯?”
又听到“千日春”这个名字,将军府的酒窖中尚珍藏着几坛,皆是由叶忠所赠,如今面前摆放的,还是千日春,卫驰牵一下嘴角,又想起十二年前兄长离京时对他许下的承诺,待他和父亲凯旋之际,便让他尝上一口。
卫驰执杯,仰头一饮而尽,没有应声,行动算是回答。
叶忠轻笑,亦举杯将酒饮尽:“多谢。”
酒杯空了,叶忠抬手,又斟了两杯,而后如方才那般,将其中一杯往前推了推,另一杯留在自己面前。
指腹触及杯延,卫驰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只沉眼看着叶忠,并未言语,但却足以令人看明白,这是不喝的意思。
叶忠提唇苦笑,并不勉强,只执杯抬手,将自己面前的那杯仰头喝下。
很快又倒了第三杯酒,没有多余的话语,依旧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三杯烈酒下肚,叶忠面上神情似满足又似解脱一般,只将空杯往桌上轻放下来,后吐了口浊气,缓缓道:“阿驰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顿一下,又补一句:“叶叔定知无不言。”
卫驰的手从杯延上移开,他等得就是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你?”暖酒的小炉上还在腾腾冒着热气,却抵不过卫驰短短几字的寒。
叶忠早有预料,故而答得很快,不带一丝犹豫:“是。”
眼色沉了,卫驰眼底露出那股从未在叶忠面前展现过的锋锐逼人之势:“为什么!”
不同于方才的毫不迟疑,即便这个问题也在他预料之中,但面对卫驰,面对厅外无数张熟悉面孔,叶忠张了张口,终是没答出来。
“萧彦握有你什么把柄?”卫驰看住他,既答不出,换个问法也是一样。
年过五十,叶忠鬓角的发早已花白,然身上却仍留有军人的傲骨,耳后一道刀疤是十二年前上阵杀敌时留下,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一身铮铮铁骨,然从十二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开始,已被一点一点腐蚀,一点一点掩埋、尘封。
人活一个问心无愧,这是当年老将军对他说过的话,多年来他一直谨记在心,这句话也一直反复折磨了他十二年。十二年来,他将所有心底的亏欠和愧疚尽可能的弥补在卫驰身上,今日,卫驰的正面质问如一柄利剑直插-入心,一点点一寸寸地割开皮肉,直至心底,血肉模糊。
“是不是十二年前的事情?”卫驰眉峰下压,眼神锐利如锋。
叶忠长叹了口气,而后点头。
萧彦年龄和他相当,十二年前的事他哪里知道,必是其母淑妃告知。十二年前,时任户部尚书乃淑妃的兄长,萧彦的亲舅舅。当时他虽年幼,且身在上京,但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当年战败之后,朝中文官弹劾,称是父亲领兵不慎,好大喜功以至判断失误,带兵误入敌方包围,以至全军覆没,生生折损了三万兵马,而父亲和兄长亦葬身其中。
宣文帝为显仁义之心,表面对此事压下不提,并未查抄卫府,也未对卫家其他人动手,不问罪,不追封,只任由铺天盖地的流言将卫家包围侵蚀。
北疆一役,镇北军折损启程,父亲亲信之人皆葬身在北地,了解当年实情之人少之又少,叶忠,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知道详情之人。当年他只道,父兄从未做出过错误判断,战败必另有原因,天时、地利、人和,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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