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夜。
十六只马蹄上下翻飞,后面的大车在颠簸中一路急进,但这却没影响到云冲波,他裹着一床被子靠在车厢上,睡得鼾声如雷。
九地却睡不着,他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这番前去处置的事情也不是小事,虽然云冲波现在的确累积起了越来越高的威望与信任,但对方……毕竟也有龙虎之称!
(胜了,也不过是士气之争,但如果败……不死者,是不能败的。)
心下沉吟,九地越想越是紧张,一时间,竟几乎想要探出身子喊住车夫,让他调头东返!
但一看到正睡到连口水都流了出来的云冲波,他却又突然放松了下来,那张在白天里时而微笑时而沉默时而深沉的脸,此刻正安详有如孩童。
(……今天,倒要看一看,谁才是人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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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是二更时分,九地迷迷登登的睡着又醒过来也不知几次的时候,却听见云冲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快到了吧?”
“大约还有二里路。”
“那未,该到了。”
现在是深夜,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但似乎是为了响应云冲波的说话,有隐隐约约的呼喊声,顺着风飘过来。
“约战……”
“无胆鼠辈……”
“受死……”
直到马车又走过了一里来路,那些声音才变得清楚起来,那是几十个大嗓门正在轮流的叫骂着。
“太平道云冲波约战。”
“无胆鼠辈,出门受死!”
时间上当真是刚刚好,在马车驶到刚刚能够看见夜色下那黑沉沉的军营时,愤怒的吼叫声也传了出来。
“你家小爷出来了……有种就不要跑!”
“你说不跑就不跑?难道你是我儿子么!”
面对匹马冲出,连头发似乎都在燃烧的那个年轻人,任务仅仅是“骂阵”的先头部队们自然不会傻到不跑,一边退走,一边还继续用各种语言继续填充着对方的怒气槽。
当然,相对于对方的力量来说,他们实在是太过微末,但在对方追赶上他们之前,远方却先传来了一连串的爆裂声。
“你的对手……是我。”
将因自己急速催运真气而爆裂的马车丢在身后,云冲波用最快的速度介入了战场,右手刀连鞘扬起,刚刚好挡住了对方猛烈抽击下来的长枪,与之同时,他身子急旋,欺入对方怀中,左拳猛然发力,虽然对方及时将右手所缠红绫鼓荡而起,挡住了这足以致命的一拳,但还是被轰到向后飞出了足足十来步,才稳住身子。
“龙虎山上有龙虎……”
没有趁胜追击,而是稳稳站住了身子,云冲波右手持刀--依旧没有出鞘,平平向前探出,用一种极漠然的声音道:“云龙尝会,一击而溃,今遇雷虎,也……不外如是!”
月光下,他衣袂轻轻飘动,傲慢中带着轻蔑的神色,笔直向前探出的刀身,都令那些太平道的战士们无比激动,当他一句话说完时,居然是不约而同般一声吼叫。
“不死者……万胜!”
而,云冲波的对面,赤金色的双瞳愤怒的闪耀着,赤红色的头发在夜空中飞舞,张元和的徒弟,小音的弟弟,红头发的流赤雷低声的喘息着,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头野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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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者这手俊得很啊,不愧是跟那骗子跑了几年江湖出来的……)
云冲波的一击,令已方士气高涨,令对方座军营都死寂一片,令流赤雷愤怒到似乎要炸开来一样……但看在九地眼中,感受却是完全不同。尤其是当他又听到云冲波冷漠的说:“刚才是为了救护我太平道众,而现在……待你调息,再来败你。”时,简直忍不住想一击掌,轮圆嗓子叫上声“好”!
(里子面子都占全了,偏生那小子除了生吞下去,竟是没路可选,嘿……你也有今日!)
一想到前些天,流赤雷是怎样在各处战线上游走,咆哮着高呼让道众们“传话过去,让他来战!”时,九地就痛快得如同在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尤其是当想到自己月初明明修为道法都不吃亏,却被对方仗着法宝威能,硬生生从军阵当中把自己轰退离阵时,就更觉得云冲波这样做真是大对特对,正确之尤。
恶狠狠的看了云冲波几眼,流赤雷倒也没有冲动到高呼着“要你卖好!”冲上来的地步,呼呼的喘了几声粗气,他盘腿坐下,当真开始调息,双眼却始终没离开云冲波上下,凶光毕现。
风吹,云走,遮月,此时已然三更,周遭一发的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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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多久,流赤雷猛一下从地方上弹了起来--他的精力似乎始终都是过剩到了无从发泄,就连“站起来”这样的动作,也是猛烈之极,如同身下有火药正在炸开一样。
“你……”
戟指欲骂,却突然变成了快速的点击,在虚空中刺戮出似乎还滴着血的六个赤红小点,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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