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扫他一眼,忽然微笑道:“不必你你的,我姓赵,你可以喊我赵大哥,或直接喊大哥也可以。”
又笑道:“我笑项人头领,虽然凶悍而谨,毕竟还不知兵。”
“若我用兵,必于此时引兵回取,此等疲伤,岂不一鼓可摛?”
方扬鞭喝道:“都起来罢!”
他声音不大,却如雷鸣,低沉入耳,极是醒脑,那些黑水兵虽然倦极,可不知怎地,却还是强撑着一个个爬了起来。
那男子扫视诸人一眼,笑道:“你们,现在明白何谓战争了么?”
众多黑水兵都是一愕,却不知如何答他。
按理说,这些黑水兵之所以死伤如此惨重,一半也可怪到这男子身上,若他方才不是逼迫诸军回身死堵谷口,而是率已军参战的话,无论如何,黑水军也不该死这么多人。
但,他们心中,却没法对这男子生出半点怨懑之意,反多多少少都有些未明究竟的佩服之意。
扫视诸军,那男子突然微笑道:“很好,你们到底还是明白了。”
又道:“若谁方才眼中有半分怨恨之意,便不配作我的部下,只好滚回去当他的黑水兵。”
忽向人群中用马鞭虚点,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出来。”
便有三人应声而出,脸上却尽是迷茫之意。
云冲波见那三人都甚精壮:当先一个四肢皆完,只肩上被划伤一处,第二个遍体浴血,周身上下总有十几处伤口,却喜都非要紧,第三个身材最高,面相粗豪,右臂被齐肘砍断,用半幅征袍裹着,征袍是早已被血湿透了,三人当中,以他脸色最为苍白,站得却也最直。
那男子马鞭轻点,向第三人道:“自此以后,你们这些人便编作一军,以你为首,你给我好生操练着,不得有误。”
又向第一第二人道:“你两人为他副手,多参赞些,不得有误。”
复又向第三人道:“咱们歇半个时辰便走,夜里宿下营,你来寻我,我传你一路独臂刀法。”
方向诸军淡淡道:“你们服么。”
他目光扫过,那些个一向凶横,刀头舔血的汉子竟皆觉胆寒,不约而同便一齐低头道:“听将军的。”
那男子迎天大笑,道:“都躺下睡觉罢,半个时辰后起来赶路!”他一语说话,竟如圣纶,那些黑水兵果然都乖乖躺下在血污当中,转眼已是鼾声起伏。
那为首三人却未躺下。
那断臂汉子看了那男子一会,忽然上前一步,跪倒地上,大声道:“将军在上,在下贺里虎,令后将军只要有令,水里火里,在下万死不辞!”
那男子马鞭一甩,早缠在他左臂上,将他一把扯起,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去送死的,死人没用,活人才可以听话打仗,才可以有钱有女人。”
又道:“吾姓赵,你们喊我赵将军便好。”
方道:“你们也睡罢。”
待那三人依言躺下,他方向云冲波笑道:“我叫非涯,赵非涯,非常的非,天涯的涯,你叫什么名字?”
萧闻霜暗叫不好,方欲阻止时,云冲波已概然道:“我叫云冲波,云雾的云,冲锋的冲,波浪的波。”
那男子却似没听过这名字,全无反应,只笑道:“好名字,是个好汉的名字。”
又道:“可肯随我一行。”
萧闻霜此时已然打马过来,截口道:“尊驾意欲何往?”
赵非涯扫她一眼,笑道:“请问这位朋友怎样称呼?”
萧闻霜却不在乎。将名字坦然通了,要知她一向以贪狼之名示人,知道“萧闻霜”这三字的廖廖无几,便巨门也不知道,倒没什么好在乎的,更何况这男子既然埋伏在此,适才云冲波大呼自己名字时,他多半也有听到,再要藏头露尾的,大有可能也只是枉作小人。
赵非涯听他名字,只淡淡一笑,道:“吾欲去救人,阁下如何?”
萧闻霜蹙眉道:“救人?”
那男子笑道:“是。”
云冲波已忍不住道:“救谁?”
那男子淡淡道:“救一城居民,救十万百姓。”
一语既出,云萧二人一齐动容,云冲波便道:“到底怎么回事?!”
微弱的阳光下,照出着冰冷的荒原:遍布着大块或是小些的碎石散砾,下面则是深暗色和显得坚硬的土地,在这里,所谓植物只是一些灰扑扑的蔓草,无精打彩的趴在地上,偶有些阴暗的地方,也不过能长几株再努力也高不过小腿的灌木。
风吹过,将小些的砂石卷动,在草叶的边缘上刮出嘶嘶的怪响,象是什么蛇虫之属的尖笑,便是这荒原上唯一能让人随想到生命的声响,除此以外,这里便再没有旁的动静。
鸟的鸣叫,蛇的滑行,虫的跳跃,兔的潜行…什么样的声音都没有。
在这死一般的冰冷荒原上,是几乎没有生命的存在,能够存在于这样地方的生命,必须要比鸟更灵逸,比蛇更坚忍,比虫更纤巧,比兔更迅速…
马蹄声响,疯狂的击碎着这里的死寂,唯一能在这种地方生存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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