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芙这些时日在着手准备立户的事,要如何证明及笄并不难,她的户籍在户部都有存档,只需找出来单独立一份文书即可。
只是另外一件事麻烦一些——
她还需要有一份足以立户的私产。
李杪听了,当即说要把樊川别业赠予她。
但舒芙不愿收,而是清点起自己的这些年存下来的私房。
长安居,大不易,房舍便是其中一大头。
一处普通的住宅便要四五百贯起价,而她这些年靠着例钱和给书肆写些传奇,只攒下近三百贯钱,倒能勉强够个凶宅,不过既然是凶宅嘛,她也不敢去住。
阿笺在旁边研墨陪她,见她苦恼,不由开口:“姑娘,此前郡主不是说愿意先替你出了这笔钱嘛,您要是心里过不去,就先写张借契,将来挣了钱再还给郡主就是了。”
舒芙摸过桌案上盛着白水的铃铛杯,低首饮了口,继而叹气:“不行呀,我既然要做节就到:po18
“倘若我凭借自己与杪杪的交情而向她借钱,那后世反对者就会以此为把柄,说出一个‘当年舒二娘子有华阳郡主做倚仗,你又凭借什么敢闹着脱离耶娘庇佑?’的话,这不反而成了给他们递刀子吗?
“所以这笔钱从哪里出都行,但一定不能从杪杪那里出。我得好好想想,最好要有一个能适许多人的法子。”
阿笺闻言,略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姑娘知不知道,长安之中有地方可以贷钱的?”
“你是说柜坊?”舒芙失笑,“可那些东西两市中的柜坊通常只会把钱贷给行商坐贾之人,且其中鱼龙混杂,要是碰上那些私收‘羊羔息’的,反而得不偿失了。”
“既然柜坊贷不了、子钱家不可信,那还有一处呢——”
舒芙眼中一亮,两人异口同声:“寺庙!”
没错,时下除却柜坊和私贷,寺庙同样也经营借贷一事。
长安内外多少名寺大刹都有田地庄户无数,比一般地主还富阔些,经营借贷并不足为奇,只是名头上好听一些——
都是献给佛祖菩萨的香火,可不敢沾染铜臭名声。
拿定了主意之后,舒芙择了一天出了趟门,亲自拜访报恩寺,找到放贷的典座,送上足以证明自己偿还能力的书稿。
那典座撩了下眼皮,视线从书稿封皮上滑过,在落名上稍停了停,似乎没想到《沉少侠春夜见卿卿》和《苗三娘夜袭八寨》两个大热于长安却风格迥异的传奇竟出自同一人之手。
“既然有偿款能力,就贷二百贯与你,两年内还讫本息三百一十二贯即可。”
舒芙暗自琢磨了一下自个儿这两年的进账——
从前她花钱少有节制,往后一改旧习,再为书肆多劳作一些,应当能偿还明白,于是淡笑着颔了首。
自此,她的名头落在了便物历上,贷钱一事算是了了。
她揣着五百贯钱的底线,去寻了庄宅牙人,本来做好半月余才会有回音的准备,没想到牙人一听了她的需求,当即把掌一拊,呵呵笑道:“小娘子来得可巧,鄙行正有一处小宅欲售,正落在宣阳坊中,小娘子要不要移步一观?”
舒芙左右无事,也就随他一起去了宣阳坊。
一抵地方,入目就是满墙碧蔓,墙内棠梨堆雪,野趣横生、曼妙无比。
“这样好的宅子,除了落地小些,倒也没什么缺处,你怎么这么一副急于脱手的模样?”舒芙前后逛了一圈,心里十分喜欢,但转眼一看那牙人满面紧张地窥着自己,不由心生疑窦,似笑非笑看向那牙人,“总不会是间凶宅吧?”
牙人吓了一跳,举起袖子揩了揩额角上的汗:“没有、绝没有!小老儿再没良心,也不会鬻给小娘子一个凶宅的。这房子从前主人是个卖花的小娘子,如今南下去了,左邻右舍都识得她的,您要是不信我,自管去问一问旁人就好了!”
“既然这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牙人左右顾了一圈,到底叹息一声,实话实说:“这事儿原是这样的,这宅子原先的主家叫方桂娘,早先跟一个郎君相好。
“虽则那郎君自称是个在书肆写传奇的书生,但是我们明眼人都瞧出来,那通身的气派绝不是平头百姓,桂娘恐怕遭人骗作了外室!
“前几日她两眼通红地寻到小老儿门上,张口就说要卖房,小老儿就猜她大概知道了那郎君的底细,闹着要跟那人分开呢!”
舒芙眉尖微蹙:“所以你做什么紧张姿态呢?”
牙人脸上一臊:“我这不是怕桂娘只是跟那人别脾气,将来两人一和好,就把房子收回去不卖了嘛……”
舒芙正色:“你这样揣测有什么依据么?是桂娘临行前特地交代了具体去向,好叫你给这位郎君通风报信?”
“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如此笃定她是拿乔?”舒芙敛了颊上笑容,显出不大高兴的模样。
牙人无言,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难道要说传奇里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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