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模样着实可怜。
疙瘩也有话要说,他指着瘫坐在地上哭闹的婆娘破口大骂,最后连不守妇道都骂出来了。
疙瘩仿佛提前打好了腹稿,说话时格外有逻辑:“她嫁来俺家数十年,俺家再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她呢,明知道老娘把俺拉扯大不容易,却照旧不敬老娘,如今更是整日不着家,俺留她做甚!”
他私底下好几次放话说要把婆娘给休掉,今日头一回把话拿到明面上说。
疙瘩媳妇伏低做小半年多,眼看他要将自己逐出家门,径直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疙瘩又拽又挠:“你这个黑心肝的,不就欺负俺娘家人不在,自己不晓得看上了哪个贱蹄子对俺非打即骂就盼着将俺打死好给她腾位子才对!”
见她当着许多人的面戳穿自己的小心思,疙瘩立马变了脸色:“你胡吣什么,若非你整日胡思乱想不肯安生,俺怎会容不下你。”
接下来仿佛成了疙瘩媳妇的独角戏,她又哭又闹甚至在院子里滚了几圈,而疙瘩却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仿佛因为婆娘蛮不讲理而深感无奈。
在外头人看来,不讲理的好像真是疙瘩媳妇,疙瘩迫不得已才要休弃她。
“疙瘩家的,你先别跟你当家的闹了,莫要让旁人看笑话。”
有跟疙瘩家亲近的人劝道。
王宝根与疙瘩亲缘最近,他夫妻俩却没跟着斥责侄媳妇,反而将疙瘩拉到屋里说话。
王宝根质问:“你真跟织女镇的人勾搭上了?”
嫂子和侄儿向来不叫人省心,看侄媳妇毫不犹豫把话给说出来,王宝根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疙瘩最怕王宝根这个叔父,他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疙瘩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看他的作态,王宝根就明白确有其事,他皱着眉头问:“是哪家闺女?你私底下勾搭的?”
疙瘩被逼急了,唯有老实交代:“是织女镇上的,俺跟她爹娘透了口风,她爹娘愿意把人嫁过来。”
那闺女叫苇叶,不光有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脸色白里透红,在乡下汉子看来漂亮极了。
虽然苇叶的白与周氏完全不能比,却比周遭大姑娘小媳妇好看许多。
疙瘩不同寻常的目光当然被苇叶爹娘给注意到了。
此事放到旁人身上,看见自家等到过年才满十五的闺女被个快三十有四五个孩子的汉子看上,他必会怒气冲天恨不得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给打死,苇叶家不同,她家养活了七八个孩子,爹娘早就看出东小庄家家有粮食有银子,如果把闺女嫁过去还能回过头来帮衬娘家。
他们没有拒绝疙瘩的意思。
时间久了,疙瘩便摸清楚对面的心思。
不晓得他同苇叶爹娘说了什么,那边只说自家闺女不可能给人做小,让疙瘩看着办。
疙瘩仿佛得到承诺,费尽心思想要将家中的黄脸婆休弃,今日便是抱着将事情闹大的心思来的。
王宝根气得从后头踹了疙瘩两脚:“好啊你,手里头有点东西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啦,你爹竟生出你这个忘本的东西!”
王宝根自来通透,他一下子就明白疙瘩手中有闲钱生出撩拨小姑娘的心思了。
疙瘩也不打盆水照照,他一个快三十有婆娘孩子的人,人家凭啥愿意跟他,还不是看上他手里的银钱粮食!
王宝根怕他闹出不好听的,追问:“你同外头那个常来往?”
疙瘩赶紧摇头:“俺都是跟她爹娘说的。”
他当真没说谎。
刚开始的时候,苇叶只管顾忌男女大防不敢靠近他,待他同苇叶爹娘商量好聘金之后,苇叶见到自己仿佛见了鬼的模样。
对方一味躲着疙瘩,就算疙瘩有意亲近也没法子。
王宝根义正言辞地同他说:“你爹没了,我这个当叔的免不了多管你。你且听我两句劝,侄媳妇跟你吃了十来年苦头,上万里逃荒路都走过来了,咱不能忘本,否则往后还有哪家人愿意同你来往?”
疙瘩不情不愿地回答:“那疯婆娘不光整日不着家,还不敬俺娘,俺家容不下她。”
有男女大防在,王宝根当然不好与守寡的嫂子多接触,他常嘱咐婆娘让她多往嫂子处走动。
荷花她娘多次同王宝根说起嫂子的事,王宝根对寡嫂的性子摸得格外清楚。
就疙瘩母子俩的性子,别说人家欺负他们,他们欺负侄媳妇还差不离,逃荒路上险些把侄媳妇并两个孩子饿死的事就在那里摆着呢。
王宝根好劝歹劝,最后撂下句:“我不管你如何,只要你敢把侄媳妇休掉,你就当没我这个叔父罢。”
疙瘩今年虚岁二十八,王宝根不过比他大十岁出头,疙瘩爹没的时候王宝根刚成家不久,年轻的他可怜侄子没了爹,就算自己勒腰带也要接济他们孤儿寡母,王宝根不曾想到小时候惹人疼的侄子长大后会是如此德行。
疙瘩平日受到王宝根颇多照扶,而且王宝根在王氏宗族里很有几分脸面,他也借着叔父的光谋到些好处,疙瘩于情于理都不愿意同王宝根断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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