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小小,豆芽菜似的身板儿,道:“算了罢,我怕你被贼抓走。”言毕,策马往刑部去了。
赵晚词气得直跺脚,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毫无准头地向那马背上的青影砸过去。
刘密笑道:“丽泉就这个脾气,心是好的,你别和他计较。”
赵晚词拿汗巾擦着手上的灰,愤愤道:“这种人,谁嫁他谁倒霉!”
刘密深深看她一眼,水波不兴道:“兴许他对姑娘家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赵府在光化坊,虽然犯人未必会来,但苏主事听了章衡的话,也不想错过这一丝可能,入夜带了十几名精兵埋伏在赵府四周。
琅嬛阁内和两廊的明角灯都已点着,侍女们端着水盆,如常走动,仿佛佳人正在阁中梳洗。章衡换了一身黑衣,藏身在不远处树上,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望着灯火映照中的窗牖绮疏,绣幕珠帘,习习夜风似乎捎来一缕脂粉馀香。
明月无声爬上西楼,清清冷冷地照耀着这座四方城。二更后,阁中灯光熄灭,如同收到暗号,众人凝神,不知过了多久,廊下闪过一道暗影,速度极快,却逃不过几名弓箭手的眼睛。
果真来了!众人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张弓搭箭,屏息等待时机。琅嬛阁门窗俱已紧锁,贼人无处可入,心中一沉,纵身欲走。电光火石间,数只利箭齐发,紧接着叮叮叮一连串疾响,羽箭皆被打落在地。
章衡唯恐贼人走脱,拔剑向其所在刺去,铛的一声,剑锋碰上一坚硬物什,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生疼。本在半空中的贼人被他这一击压得身形下坠,其他人各持火把兵器,一拥而上。
苏主事不会武功,在旁急道:“章衡,你小心点!”
晃动的火光中,章衡见贼人披着斗篷,蒙着脸,身形矮小,手持一根长棍,左支右挡,舞得呼呼风响,棍法极精。几人被他击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不远处的屋檐下吊着一盏大油灯,贼人长棍一拨,滚烫的灯油四下泼去,众人纷纷退避。
贼人趁机脱身,章衡追着他跃过院墙,将手中剑飞掷出去。月下剑光如虹,擦过贼人大腿,贼人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章衡疾步上前,抓住他肩头,他身子异常灵活地一扭,抬脚将章衡踢倒,自己几乎贴着地面倒飞出去,转眼已在数丈之外。
章衡起身欲追,已杳无踪迹,只记得刚才扯落他的斗篷,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上面有六个戒点香疤。
几名兵弁赶过来,见状知让贼人逃了,直唉声叹气。苏主事也跑过来,两手撑在腰侧,气喘吁吁道:“怎么样?伤着没有?”
章衡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剑,望着剑锋上的血,道:“是个和尚,左腿受了伤,可以去曹门外的灵雨寺问一问。他暴露了身份,想必不会再回去了。”
父亲不在时,赵晚词常去孙府过夜,湘痕听说她这次是为了躲采花贼而来,唬得脸色都变了。
赵晚词双目有神,道:“姐姐,我们待会儿去看他们抓贼罢。”
湘痕苦笑道:“好妹妹,别人躲着还来不及,你偏往上凑,胆子也忒大了,安分些,跟我睡罢。”一面叫人检查门窗,又多派了几个婆子守夜。
赵晚词无可奈何,躺在床上满心遗憾,好一会儿才睡着。次日天光微熹便醒了,湘痕犹在梦中,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衣梳洗了,走到前院。孙尚书穿着朝服,从游廊另一头走过来,赵晚词看见他,上前行礼。
孙尚书笑道:“贤侄,你也赶着上早朝么?”
赵晚词道:“横竖睡不着,去看会儿书。”
孙尚书道:“真个要考女状元了,想想平泰等人若有你一半勤勉,也不至于写出那般狗屁不通的诗来。”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孙尚书叫人套车送她去国子监。这才卯牌时分,章衡每日不甚勤勉,总要将近辰时才到国子监。赵晚词等不及,车子出了巷口,便叫车夫去章府。
蛇缠兔
章父生前官至户部尚书,威权隆重,门庭赫奕,后来缘事罢官,郁郁而终,只余一子章衡,年少不成气候,门庭也就冷落了。不过眼前重檐歇山的大门还是十分气派,晚词报上姓名,让下人进去通报。章衡昨晚被贼人一脚踹在肋下,早上起来还不大舒服,正在房中抹药,管家隔着门道:“少爷,赵祭酒的侄子来了。”赵琴?这一大早,他来做什么?章衡眉头微蹙,想多半是来问采花贼的事,道:“你带他去船室等着罢。”晚词跟着年过百半的老管家转过一个麒麟大影壁,走在五色石砌成的蜿蜒小径上,两旁遍种芭蕉,绿荫匝地,角落里叠石为山,苍藤碧藓,斑驳缠护。穿过一个水磨砖排的花月亮门,却是一片修竹茂林,只听鸟声婉转,幽静非常。又转过几处亭台馆榭,方见一座画舫停在水面上,足有七八间屋子大小,四面俱是明窗。画舫内一色的楠木桌椅,晚词在一张靠椅上坐下,打量着博古架上的奇珍古玩,心想到底是户部尚书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个丫鬟走进来,一个给她上茶,其余的将红漆盒里的精致菜肴和一大碗粥摆在桌上。随后才见章衡施施然地从冰梅八角月亮门走进来,晚词忙问道:“昨晚那个采花贼去了么?”章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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