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睁大双眼看着,又看向江公公。
他不明白,江太监不许自己靠前,想必是不想让杨仪看见他们。
可却硬生生站在这里也不躲开,那杨仪一抬头岂不是就见着了吗?
他只能按捺心中疑惑,依旧仔细瞧着,见江太监把杨仪放在藤椅上,然后转到杨仪的腿边儿,又给她仔细地把双腿放平。
薛放看到这里,心头一震。
他看出了蹊跷。
杨仪的双腿……如果是正常人,就算被人服侍整理,那自己也总会动一动,但是杨仪的腿,纹丝不动,好像是完全任由江公公“摆放”的物件。
薛放看直了眼,忍不住往前一步。
这次魏明没有拦着他。
而此刻,杨仪正仰头感觉太阳洒落,江公公则转身向外。
猝不及防,江太监看见薛放,吃了一惊。他失声。
杨仪立刻听见了,她循声转头,问是何事。
江太监盯着薛放,脸上露出了悲喜莫名的表情,他仓促地回答说是不小心碰到了手。
薛放自始至终都看着杨仪。
他看见她转头,看见她“仿佛”在看着江公公,但自己就在江太监身前,按理说她一定会看见自己,但她的目光就仿佛是飘荡在空中的柳絮,漫无目的,却绝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此时,薛放明白了皇帝的那两句“反而叫她难堪”“你会后悔”是何意。
薛放愣愣地盯了杨仪一会儿,终于他转身,快步向外冲去!
江太监张口想叫住他,却又忍住。
魏明暗暗叹息。
杨仪隐约听见脚步声很快远去,她愣了愣,想问问江公公有什么事。
转念一想,何必多事呢。
她回过身,靠在藤椅上,微微地闭上了双眼。
四月的阳光,不算很烈。
杨仪晒了会儿,半是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中醒来,感觉有个人抱起了自己。
她以为是江太监,但……却又跟江公公不太一样。
杨仪怔忪了会儿,问道:“是谁?”
耳畔是林琅的声音响起:“永安侯莫惊,是……我的一名药侍。江公公不在,就叫他暂且代劳。”
杨仪松了口气,道:“多谢。劳烦了。”又想,原来自己睡了颇久。
那“药侍”却并没有出声。
林琅笑道:“永安侯不必多礼,他天生不能开口说话。皇上因要保密,所以特意叫他来的,倒是比其他人更稳妥。”
杨仪愕然,不由地问:“天生的不能说话?是喉症还是……林院首可给看过了?”
林琅道:“看看,你又操心。”
杨仪收住。
林琅又道:“我已经想到了艾炙的一套路法,你若有精神,不如跟我参详参详。”
杨仪闻道一股艾蒿的气息,不过在这浓烈的艾绒之气下,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有点熟悉,又让人觉着仿佛安心。
她来不及多想,便又同林琅研究如何行艾炙的法子去了。
两人所钻研的艾炙法子,是依照古书《阴阳十一脉炙经》而来,从足巨阳脉,少阳脉等几处阳脉,然后是手太阳脉少阳脉几处,再到足少阴脉等阴脉,浑身重要经脉通行循环,可调经益气,且又有升阳补元的功效。
林院首心中抱着个很大的期望,毕竟这艾炙是会有一定痛感的,他想……如果运气好,在给杨仪腿上用艾炙的时候,她一定会有反应,只要有所反应,哪怕是疼,那就是好的征兆。
点燃了艾绒,在给她的上身阳脉艾灸的时候,杨仪的反应还是正常,时不时会觉着刺痛难耐感,有些难以忍受。
可在艾灸阴脉之时,比如将艾绒放置在她的脚踝处大钟穴,林琅眼睁睁地看着艾绒燃烧,她的肌肤都开始发红了,但杨仪却毫无反应。
林琅心头震颤,竟忘了去取下那艾炙,旁边那人见势不妙,急忙抬手将那艾灸拂落,又赶紧捧起杨仪的脚踝,上头已被烫出的一个可怜的红痕,而且有要鼓起水泡的架势!
他瞪着那块痕迹,又瞪向林琅。
林院首如梦初醒,忙道:“抱歉抱歉!”
杨仪正因为艾灸的原因,有些难以承受,忽然听林院首道歉,不明所以:“林大人何事?”
林琅看看身边那人,挤出一点歉意的笑,又忙对杨仪道:“我、我刚才一时走神……掉了一个艾绒。”
他本来想说没来得及拿起艾绒、烫伤了她,但一旦说出来,杨仪岂不是会察觉这艾绒无效?幸亏林院首反应的快。
林琅回头,小声吩咐身后另一名太医,叫去取点烫伤膏。
杨仪并没有听见他的吩咐,只道:“林院首不必在意那些小事。你我都知,这艾灸烫出痕迹之类,不过寻常司空见惯,也不必在意。”
林琅哑然无语。杨仪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却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声:“知道。”
就算林琅已经尽量很小心,但杨仪的身子竟禁不大住这样的艾灸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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