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防人乱推,她自己却被人挤出了船舷之外。幸亏秦姨足够警醒一只手及时抓住船舷,珍卿眼疾手快一下子薅住她的衣裳,三哥挤过来一把将秦姨扯上来。
幸亏星汉市是有空中防御力量的,东洋人的军机盘旋一阵没丢炸弹就跑了。
珍卿为拽秦姨一只手腕脱臼了,她帮秦姨摆脱了被摔伤摔死的命运,三哥他们也只感叹刚才太惊险,倒是被救的秦姨看二姐给珍卿复位,在旁边哭得涕泗横流全然不顾形象。
多年后秦姨成为珍卿孩子的干姥姥,她讲起这天的情形还是忍不住流泪。她说她就是看珍卿明事理好心肠,连胖妈这样不着调的都能容忍关照,只要她跟珍卿夫妇攒够了情份,晚年靠着他们过日子也安心。她所以留在海宁跟珍卿和二姐共患难,也是有意识地在做感情投资。可这次珍卿下意识地拉住她,她明白自己多么小人之心了。在善良正直的好人面前,何须枉动心机耍那些小心思?不过是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他们一路上舟车转换不知有多少道,闻风而来欲隆盛接待的新朋旧友也多。西南那些长于新旧时代间的本土人物,有许多文采俊秀、饱经忧患的世故老人,珍卿见其人听其言颇觉相见恨晚,又碍于其人背景经历复杂莫测,暂时不了解时便不敢太过深交。
这时候,吴二姐就跟红十字会的人碰上,跟他们讨论东洋人轰炸平民的死伤情况。听到平民伤亡的数字她就坐不住,就跟珍卿夫妇暂时分开了,一路跟着红十字会帮他们救助病人伤员,顺便收集东洋人在中国造孽的资料。钱明月表姐一家也自去投亲了。
曾在江州办工读学校的宫以麟先生,在江州试验了自己的工读教学理念后,受蜀州教育家戴仁齐老先生力邀,数年前就跑到蜀州南部的槿城考察,了解当地适龄学童的失养失学情况,还有槿城产业构成跟就业现状,总结在江州的教学实验在西南也办起工读学校。
生于富庶江南的宫以麟先生,对珍卿夫妇感叹此地苛捐杂税繁多,瘟疫战乱频繁,高利贷和捐税夺去农民的土地,多少人背井离乡找活路,留下来的人也是艰难求生。
珍卿问宫先生此地办学最难为何,宫先生感慨没有一样不难的,但最难的不是经费和师资,而是工读毕业生的就业问题。
只靠本地人办民生企业太艰难,根本不足以给人们提供充分的就业。此地军阀派系众多、相互攻伐,用心治理境内的军阀少得可怜。外省人欲在此地大办工商业,非得与此地军政要人结为紧密联盟,还不能只捡着一个灶烧,其间消耗的精力跟功夫就太大了。江越富庶地区也劳动力过盛的问题,比之此地却强得多了。
珍卿和三哥也有同样的迷茫,他们竭心尽力想为国民做些什么,成果又往往不尽人意,那他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用呢?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