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晦的冬日下午,珍卿将写好的提纲修修改改,改完看时间不到五点钟,她决定先做个蔬菜水果汤,先简单祭一下五脏庙,再烧几个菜把晚饭吃好点。
珍卿坐在起居室窗前喝着汤,一边看外头铁色的低云堆簇着,一只五彩雉鸡扎煞着翅膀,不安地飞一阵停一阵,然后摇头摆尾地走入灌木丛中。珍卿又见花园希腊风格的亭子里,扑棱棱飞过来好多小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一阵又飞走。
珍卿感觉一会儿就要下雪,记得昨天洗的衣服午睡起来收了,不过收完衣服楼上窗户都没有关。
珍卿慢吞吞喝下一碗蔬菜水果汤,顾不得洗碗准备上去关窗子。忽见邻居巴瑞尔太太在外面——这是巴克尔家托付照顾珍卿的人——珍卿打开门迎接客人,迎面一阵寒意贬骨的气流,巴瑞尔太太的小儿子萨姆也来了。他们告诉珍卿可能有一场暴风雨,要帮珍卿把室外的椅子搬进去。
才刚十岁的萨姆自来熟,见珍卿桌上有没吃的蛋糕,直接问珍卿是否准备晚饭时吃。珍卿笑着拍拍他的头,说蛋糕是另一位邻居送来的,她不爱吃蛋糕正不知怎么处理,萨姆在巴瑞尔太太戏谑的笑意下,欢呼一声拿起蛋糕坐到餐厅里吃去。
巴瑞尔太太利落地帮珍卿检查门窗,告诉珍卿待会叫她家的女佣赖莉过来,晚上给暖气加煤的活计赖莉会干,而且风雪天让杜小姐独自在家,想想还是很不放心。巴瑞尔太太看珍卿准备做晚饭,揪着吃得满嘴碎屑的儿子走了。
外面飘飘潇潇的雪屑越下越密,珍卿听着呜呜北风呼啸,听着风雪制造的不明声音,觉得自己连女佣不要,真的有点不明智了。
六点半钟,珍卿把两菜一汤做好,想送点土豆牛腩给巴瑞尔家尝尝,她跑上去拿雨伞的功夫,听见楼下一阵丁零当啷的动静,一面猜巴瑞尔家的女佣赖莉来了,一面又恐这么大的动静进了贼。
珍卿轻步走出房门,攀着二楼的栏杆向下看,看见小庄和元礼两人前后进来,一人搬着两只大皮箱子,她暗暗在心里公口气,撑着栏杆狐疑地嗔怪:“你们不年不假的,怎么现在来了,还提那么多行李!”
这两个人你推我攘地闹着,解释说他们特意请假看望她,又对着珍卿嘻嘻哈哈地乱嚷:“小姑(小姨),你还不快下来招待贵客!”珍卿兴趣缺缺地往楼梯口走。
珍卿刚走了有三级楼梯台阶,忽见小庄身后出现一个人,他一身格子呢大衣被淋得半湿,黑色的短发烂漫地耷拉着,这个清俊温柔的高个子青年,忽然抬头朝她轻唤一声“小妹”,珍卿一瞬间觉得在梦境中,然后听着呜呜呼号的风声,不知为何一阵轻一阵急,她就不可自抑地尖叫一声,穿着彩色丝绵袄裙的她,像一团俯冲下来的绚烂云霓,飞下来就卷在那年青男年的身上,猴在他身上兴奋地叫着“三哥”。
一旁看热闹的小庄和元礼,嘎嘎笑得直不起腰。原来他们搬的行李是三哥的,怪不得还不到年假就过来了。
珍卿激动兴奋得快要晕倒,搂着三哥脖子高声问他:“三哥,你怎地从天而降,天呐,我一次消息也没收到,实在做梦一样。”三哥抱着珍卿的小身板,在她又一次激动的尖叫中,抱着她哈哈笑地转了几圈。
元礼和小庄笑盈盈地看他们,丝毫没有当电灯泡的觉悟。待兴奋激动的劲头散去些,珍卿和三哥忍不住重新拥抱,并且相互亲吻了对方的脸颊。
终于,邻居巴瑞尔家的女佣赖莉过来,见这里多了三个中国男青年,珍卿两下里介绍一番,赖莉见是珍卿的近亲属,又说晚上不用她陪在这里,她就高兴地给巴瑞尔太太通报情况去了。
三哥和元礼、小庄衣服被雪扑湿,珍卿赶紧安排他们洗澡换衣裳。把元礼和小庄安排在一楼客房,珍卿又带着三哥到自己卧房。她才将房门轻轻阖上,就抱着三哥狠狠地啃他的脸。
三哥一瞬间也被燃起热情,钳住她的脖颈深情地回应。他们亲到笑了又相互抱着旋转,珍卿一遍遍自语似的念着:“三哥,我想你。你说今年会来,我以为你又不来了。”三哥上了弦似的一直抱着她转,他亲吻她蓬松的头发,说他也无时不刻在思念她。
三哥发现珍卿衣服被他洇湿,才停止无意义的旋转和呢喃,两人双双跌到沙发上,三哥温柔地亲吻她的手背,起身准备把自己的大衣拖掉,催促珍卿也赶紧换一身衣裳,珍卿却嘟囔着她不能换,一换下面那两个人一定会笑的。
三哥又无奈地拥住她,听她继续说着诗意烂漫的情话:“三哥,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儿女情长,几乎不跟任何人说。我觉得我离开你以后,就像初七八的月亮,挂在天上人惹人称赞,也终究是缺了一半的。”
三哥不由紧攥她的手,轻轻吻一下她的指尖,又在她的发旋上亲吻一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也是”。
值此国势倾颓之际,他能预见“实业救国”前景黯淡,多少业界同仁曾经向他悲叹,若中国政府强似美国政府,他就能把生意做到五大洲去。这样无可奈何的发言,也是他陆浩云的人生悲剧。就算国势极端不利,丈夫在世还是当有所不为,不管“教育救国”“实业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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