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说:“龚家的英植哥暂时不走,他会帮我们谢过所有的恩人。应天对我们来说不安全。”
珍卿想到在江边码头最后见到的明衡哥,想到据说已经死掉的蓝云麒,看着前头开车的生脸司机,还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她干脆跟三哥说想小解,叫三哥陪她到外面去一下。珍卿趁机说了明衡表哥的事,陆三哥沉吟一瞬,告诉珍卿他听韩家的容亭说过,聂梅先今天从江边回来,死人活人都没有带回来一个。明衡表哥肯定没在聂梅先手里,且明衡表哥特意选择江边脱身,多半是因为那里有接应他们的人。等风声平静一些他会找人打听,可现在多事之秋他们再不能草率行事。珍卿握着三哥的手出了一会神,说三哥今朝好不容易脱难,不必再因为别人轻易涉险了。
今天在警察局外出车祸的少年车夫,珍卿现在回想起来,看起来也是吸引警察注意的烟幕弹。这正说明明衡哥他们设计严密,三哥有人在江边接应他们,细想一番是非常合理的推测。这样一想,珍卿觉得稍微心安一些。
到火车站早有人引着他们进去。谢董事长据说急得血压飙升,此刻正躺在车厢的床铺上歇息。珍卿和三哥也无多话,穿梭着笼着黑纱似的初秋夜色,很顺利地到达他们的车厢里头。
珍卿听说谢董事长今天还住过院,满以为她必定正在卧床歇着,没想这个心胆刚强的巾帼楷模,头上戴着从美国进口的散热降压的仪器,正一丝不苟地伏案写着什么。
等三哥和珍卿各叫一声“妈妈”“母亲”,她才由灯光的阴影里抬起她苍白而浮肿的脸。三哥和珍卿三步并着两步走,跑去热切地跟谢董事长拥抱和亲吻。谢董事长也难得显出激动形色,带着血丝的眼眶竟沁出泪花。这一场仗打得着实太辛苦,不唯这通匪案实在突如其来,更因为背后黑手是够分量的官面人物。加上三哥和珍卿游历江平的日子,珍卿和谢董事长不过半月多未见,再次重聚,心情却复杂得似经历了几十年的风云变幻。
娘儿三个极动感情地庆幸着团聚,最先动感情的谢董事长也最先破涕为笑,她牵珍卿和三哥的手破涕为笑,眼中蕴动着柔软的慈母心肠:“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眼泪尽可以收起来了。小妹,我今天最忧心你,好端端一个小妹吃尽许多苦。事前你二姐发电报大发恼,说该叫你从江平径回海宁,不该周转到应天这个是非窝。我现在想着,她说得真是太对。你来到我们这个家庭,遇见你的三哥,我思来想去,竟免不了这等身心试炼。我不舍得叫你跟你三哥分开!只是你日后必当更加珍重,不要轻易涉到险坑,白白叫我死去活来地担心!小妹,我要你现在答应我,好吗?”
珍卿垂着眼眸低低应一声,自从刚才近身坐下,谢董事长就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松,温热的手掌似在不时轻颤着,珍卿能感受到她作为长辈的惊惶。
说着谢董事长又转头看向小儿子:“浩云,这桩事你也不必过分自责,这场灾祸虽然算不无妄而来,可也是因人心幽蜮难测之敌。苏子瞻说‘高处不胜寒’,既然身在高处,难免为人觊觎仇视。有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后接人待物再谨慎则罢了,倒不必过分苛责一身。”
三哥敛容肃色地点点头。
三个人说过一些要紧的话,三哥看着谢董事长面前的信纸,问道:“妈妈在给亲友们写致谢信。——该好好休息一下!”谢董事长笑盈盈地放下手中钢笔,边整理那一沓不算薄的信纸,一边笑道:“患难之中见真心,没有这些亲朋挚友的鼎力相助,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如何。不过应天风声还紧,我不过写些制式的客套话,也没什么!”
既是写些浮于表面的客套话,三哥和珍卿干脆帮着一起写。没多久就写得差不多,正好赶在火车开动之前,把写好的短信叫人送下去。
珍卿和三哥装着一肚子话要说,但车厢里还有别的人,他们也没有刻意再说什么。当火车启程向海宁进发时,身心俱疲的娘儿三个就和衣而睡。等睡过一觉天已大亮时,他们也就到达家所在的海宁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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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好难讲
第二天凌晨火车到达海宁他们, 他们一通忙地准备下车,珍卿颠倒混乱地做了一夜怪梦,只是昏昏恍恍地跟着大家走。
看到接车的二姐和二姐夫, 大家又是劫后余生,又是久别重逢, 好一番热切的问候和亲吻。吴二姐更是喜极而泣, 热烈地拥抱了妈妈和弟妹。两下一交谈, 才晓得他们在火车站等了两小时, 谢董事长看着挺着大肚的长女, 瞪眼骂她自己是医生还这么冒失。之前,吴二姐因有孕在身,谢董事长不放心她奔波到应天, 叫她和她丈夫帮忙盯着家里公司的事。但看二姐几分憔悴的样子,晓得她在家必也是坐立不安,日夜忧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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