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个浅淡的齿痕。她似乎已经半入睡, 毫无防备地靠着他睡。
他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把身前的小火炉推开, 把她身上的被子剥开, 扶着她平躺到床上, 把被子重新给她盖上。他在她鬓角轻吻一下, 又给她倒了半杯开水。
明明只隔了一层楼, 却好像就此一去,就要走过千山万水似的。这么叫人恋恋不舍的。
他已经走到门口,又走回去坐到床沿, 握着她绵软的手,放在手里轻吻一下。李太白诗云: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简直没法用理智来推测。
他又坐了片刻, 听见杜太爷在外头敲门:“浩云, 时辰不早呐, 你叫珍卿歇下吧。”
陆三哥轻笑一下,有点无奈, 又给珍卿掖掖被角, 回头见杜太爷把门推个缝,沧桑的一颗脑袋, 像照相机镜头似的戳在那, 机警地在捕捉什么镜头似的。
他轻轻地走出去, 悄声对杜太爷说两个字:“睡啦。”
杜太爷扬脖子瞅一眼, 把脑袋收到门外头去, 然后没好气地打量三哥, 瓮声瓮气地说:“你拉着妮儿说话,一说说忘了时辰,你记着她是学生嘞。”
陆三哥老实地应下,杜太爷就不再说下去。
陆三哥下楼打电话。
谢董事长跟三哥商量,要不要对柳君赶尽杀绝。谢董事长怕再节外生枝,对吴二姐名誉有妨。但陆三哥认为,最低限度,要叫柳惜烈在海宁不能立足。
这件事传出去很不利,包括吴大哥在内,大家动用一切人脉资源,想要把事情捂严实。
结果,各种流言还是满天飞,吴二姐被讲得不堪,职业女性稍微有点成绩,有一起子黑心黑肺的人,总说她是跟人睡觉睡来的。
还有些小报恶意演绎,把二姐讲成浪□□人的代表。谢董事长因为婚史复杂,有些小报把母女两个放在一起污蔑。谢公馆又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比较可笑的是,柳惜烈的律师说他患有精神疾病,试图让法官轻判或者不判。陆三哥找了最好的律师,正跟对方针锋相对。
但这种舆论没有持续两天,吴二姐常日与人为善,急公好义,积累下的强大人脉资源,开始给她巨大的支持。
二姐所在的医生会,以机构的名义,说明二姐的医学素养和职业精神,说明她在临床和理论方面,为医疗事业做出的贡献。
还有与她交好的同事,讲她日常以医院为家,为了病人十天半月不回家。而出去调研期间,遇事从不畏惧躲懒,总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包括政府官员、红十字会、中西义赈会,还有像龚老先生等德高望重的人,都站出来为二姐说话,证实她人品有多好,胸怀有多大,男女关系上并不乱。
这样强大的社会支持,甚至不是后妈和三哥操作的,他们是自发地为吴二姐澄清。
这一场舆论风暴,来得迅猛,去得匆匆。吴二姐的事,很快被其他热点新闻代替。
谢公馆受震动最大的人,竟然是浑噩度日的陆si姐。
从自己的遭遇上面,四姐没意识到“平日不积德,墙倒众人推”;从二姐的境遇上面,她却反而醍醐灌顶了。
正巧三哥他们的中新绸厂,为了推广绸厂和印染厂的面料,在报刊、电台大做广告,要做一个时装设计征稿活动。
不论什么样的参赛者,都必须用中新绸厂的面料,来制作参加征选的衣服。从民间征集来的优秀作品,不但能载到中新的厂刊上,优胜者还会获得丰厚的奖金。
这种推广方式,能让普通百姓熟悉中新面料,并激发他们用中新面料制作服装的兴趣。
陆si姐别的不说,审美和品味其实相当不错。除了她后妈曲女士帮忙张罗的,陆si姐自己选择或作设计的衣裳首饰,都非常地耐端详。
珍卿觉得,出家不如出工,就怂恿四姐参加中新厂的时装征集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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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中新厂的合作伙伴——肖先生和胡先生很周到,每一季都给谢公馆的女人们做时装穿,当然,也有叫她们帮着宣传的意思。
珍卿衣服多得放不住,有时候也送给朋友们穿。
赶巧一个休息日,荀学姐送给珍卿一张戏票,说是魏鹤鸣魏老板的《翠屏山》。珍卿挑了件素点的旗袍,打算送给荀学姐。
荀学姐跟珍卿一照面,就搂住她问她冷不冷,含糊地问她家里人都好吗。
珍卿小声跟学姐说:“现今抵货运/动又起来,好些街道人满为患,我差点来迟了。”
荀学姐笑笑说,大家都是一样的,她们的交情也不在乎迟不迟。
她们亲亲热热地拉手,到了第二层的包厢。荀学姐接了珍卿的旗袍,谢过珍卿。
荀学姐把新一期《新女性报》,特意带来给珍卿看。
珍卿的未婚夫陆先生,还只是她三哥的时候,就特意找过荀淑卿谈话,说希望珍卿更多关注学业,办报的事不能占她太多精力。话里话外的意思,叫荀淑卿跟珍卿保持点距离。
荀学姐既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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