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着急得不行,但她不想再麻烦其他亲戚,这事只有等一下明堂侄子。
随后的两天功夫,《我启明的先生们》,传播之广出乎意料。
启明的事在社会上反响很大,短短五六天之内,收到捐款竟已近万元。
而《宁报》在江南发行范围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毛笔之乡的启明学校,不觉间为江南人民所乐道。
珍卿也是后知后觉,除了她文章写得好外,梁校长等作为教育界闻人,他们的事迹也有很大传播价值。
还有报社派记者奔赴禹州,要对启明学校的事,作深入的实地调查……
谢董事长很担心珍卿,她还是懵懂求学的小姑娘,与金钱名誉有关的事,务必要慎之又慎。
启明学校那方若再无回应,她必须找珍卿派人回去,把这中间的事情说明清楚。
珍卿也不免自我反省。
事情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而且涉及为母校募款,她事前她未与母校达成默契。
万一出现什么纰漏,比如与捐款者生出纠纷。或有别有用心之辈,借此事诈骗善心者,再有好事之徒扇风点火,直接攻击珍卿此举欺世骗钱。
那她真的是太冤了。她只想给启明搞点钱,没想限入太复杂的事务中。
不过谢天谢地,谢董事长要派人到禹州时,卢教务长终于回她电报了。
原来睢县的警察局长,竟然滥用职权,叫睢县电报局的人,劫走了给卢教务长的电报。
卢教务长跟杜明堂,一起跑到了永陵市,才能眼珍卿顺利地通电报。
珍卿花了不少电报费,讲明事情的始末因由,然后顺便道一个歉。
卢教务长之后回电,说他马上赶到禹州省城,说与梁校长等人商量一番,明天以前必有回复。
与此同时的禹州,省城圣玛丽亚医院
梁士茵校长的侄子——在煤矿做工程师的梁君,神情略微有点凝重,来到叔叔的病房前,说:
“二叔,我听那些记者的口风,说您一位学生,听说启明学校维持艰难,在《十字街心》杂志上,发了篇文章讲启明的事,说海宁的人很受震动,想深入了解您办校的事……”
虚弱躺着的梁校长,听得茫然无头绪,赶忙叫侄子念一念文章。
梁君是没有文艺细胞的理科生,就平平地念读起来:
“……
梁士茵校长形容清癯,他细短的脖子,总是微微向前勾着。
仿佛他劲后压着什么重物,让他无法畅如地竖起脖子。
然而压着他脖子的一层重物,卢教务长看见了,张庶务长看见了,梅先生看见了,史先生看见了……在我们学生眼里,却似乎总是透明的……
梁士茵校长的眼眸,像是集合了思虑和愁绪的渊薮。
我想,谁若是跌进这深沉的渊薮里,恐怕不容易爬起来的——只为他实在太深了。
然这沉深的渊薮之光,每看见我们学生时,就“长烟一空,清和景明”,潋滟清波千万里。
他看见我就笑眯眯地,详问我的功课如何……但我在校园鲜少遇见他
……
我听见梁校长呕了血,仿佛是我父亲呕了血。
我想他如今呕下的鲜血里,总有那么一滴,定是往年为我操劳,而到今日终于涌出的
……
我爱我启明的先生们,爱他们的先知先觉,爱他们的无怨无悔,爱他们青春的面庞,爱他们沧桑的目光……
可我要向四万万人呐喊:
当你看见漆黑的深夜里,看见提着青灯在林木里漫游,试图以微弱之光,照亮这无尽黑暗的生物……
请你爱惜它玲珑的青灯,爱惜它薄弱的身躯,更爱惜它们灼热的灵魂……
梁君平平地念到最后,也不觉间哽咽。
这样一篇文章,是对教育者最大的褒奖和回报。
梁君沉定一下情绪,感觉二叔格外沉默,抬头惊见他早已泪流满面。
梁校长抬起手又压下,抬起手又压下,而后泪眼婆娑地连赞三个“好!”
梁君好奇地问二叔:“您晓得是哪个学生吗?”
梁校长撑着要坐起,梁君连忙帮他竖枕头,疑虑地说:“二叔,洋大夫说了,你胃不能受压迫,还是躺着安心些。”
梁校长夺过他手中的杂志,直接拿病服的袖子揩了泪,乐呵呵地自言自语:
“我准晓得是谁作的,这妮儿写的诗文,我经常拿来看……”
梁君讶异地问:“原来是女学生……”紧接着又了悟地说,“也对啊,她总是写到哭,女孩子多愁善感嘛!……”
梁校长没有搭理他,顾自翻着那份杂志看。
梁君听见有人敲门,他直接开门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梁君领了个一位中年男子进来。
杨叔骏热情地笑着,上来跟梁校长握着手,寒暄数语直入正题。
杨叔骏从衣袋里头,掏出一张银行汇票,笑呵呵地双手奉上:“梁先生,您猜猜,这是谁让我转呈给您的?”
梁校长默默地看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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