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关切地上前问候。
那陈小姐捂着胸口,连连冲三哥摆手,摇晃着向门外走过去,莫先生也连忙跟了出去。
珍卿的前菜也吃完了,陆三哥回来跟侍应说,陈小姐和莫先生,他们后面点的菜都取消。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珍卿已经在喝汤了,叶小哥终于姗姗归迟。
他也像一条缺氧的鱼,有气无力地回到座位,看着珍卿和三哥吃饭,他是一点也吃不下了——他跟侍应说,后面的菜都取消。
但叶小哥也没立刻走,就是在一边硬挨着,现在也不盯着珍卿看了。
就这样闲挨了一会儿,叶小哥看时间说两点半了,他要回去帮慕老师收拾东西,他也告辞先走了。
不过他临走之前,也没忘记跟珍卿说,请她好好考虑当odel的事。
等该走的人都走了,珍卿还是慢条斯理地喝汤。
三哥笑着跟她闲话:“觉得这帮人挺麻烦?”
珍卿重重地点头,借以掩饰强烈的情绪:“就是慕先生,看着还正常些。”
三哥笑着说:“慕先生请你,去他的下处学习,其他的人,你未必要多打交道。”
珍卿突然看住陆三哥,她眼中的光是细碎的,晃动的,
她握着三哥的手,情绪是深婉含蓄的:“三哥,谢谢你。为了给我寻先生,花了许多心血。”
三哥轻轻地笑,眼神也格外绵柔,语气却是随意的:
“异日你若名扬中外,他人提起你来,也要说我为你延请名师,有益教之功,三哥不也与有荣焉啊?”
三哥说到这里一顿,不动声色地补充说:
“你跟四姐是一样的,她在舞乐方面有天赋,我也要尽力栽培她。你不必觉得亏欠于我,本是我甘愿做的事。”
珍卿拿三哥的手,捂着自己的脸,若非在公共场合,她现在真想抱一抱三哥。
无论遇见什么样的人,总是对你最尽心的人,让你最有安全感 ,让你最能信赖的。
无论三哥是不想浪费了她的天赋,还是想在继妹身上投资,或者还有别的原因,她都觉得太有爱了。
人间得此三哥,此生夫复何求?
也正因为如此,她反倒更加心生胆怯:这样好的三哥,做她一辈子的哥哥,是否比做/爱人更长久?
过了一会儿,情绪平息下来,珍卿坦然地问出来:“三哥,你这样出脱的单身汉,是否很多人爱慕你呢?”
陆浩云闻言,一瞬间眼神深邃,默了片刻,他郑重地解释说:
“别人是否爱慕我,于我都无关紧要。
“小五,我的事业正是百尺竿头,正要专心致志地应对。两三年内,我都无心交往女友,也没有结婚的计划。
“更何况,心仪之人难以恰遇,也许我还要等一等的。”
陆浩云敏感地意识到,小妹刚才提的问题,无意间表露她的一点心迹——她问是否很多人爱慕他。
这个问题,源于刚才的陈小姐,或者——还有寄住谢公馆的钱明珠。
陆浩云的心里,生出一股怪诞的甜意——她对他的情感,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延伸;也许她并未完全自知,要不要点破一点东西?
不不不,不必急于点破什么,这样也许会吓到她,还是再等一等吧。
等到她明确地决定,她想有什么样的人生,她想要朝什么方向走。
陆浩云想得清楚,固然他很喜欢她,也有情不自禁,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但是过早地沉迷情爱,甚至过早地结婚生子,都是对小五天赋的浪费。
正是因为,他对她有深挚的情感,他才更应该,最大限度地成就她,成全她。
他一直有清醒的认识,他若真爱一人,必会让他的爱意,以这一种姿态呈现,而不是肆欲恣情,不计后果。
他的眼神是隐讳的热烈,似漫不经意地解释:
“我在欧美待了七年,不对女士失礼,是骨子里的习惯,其实不喜欢的人,总是有一个态度的。
“刚才陈小姐提前离场,不就是因为我的态度吗?
“不过有时候,你自认没有越界,也并无爱意的暗示,还是会被人误解:旧式的女孩子,有时让人难以理解。”
珍卿立刻明白,他是在说周惠珍,还有不久前的明珠表姐。
这番话是在给她解释,但珍卿听在心里,却莫名有种警惕感:她在跟三哥相处时,也许也当时时自省,有没有自作多情的时候。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总是不由自主地,过分揣摩他的言行。
自作多情是有的,妄自菲薄也是有的。一个人再聪明,也可不悉知另一人的心事,发生误解也是有的。
他们两个吃到甜点,忽然徐师傅走过来。
他一屁股坐在三哥身旁,把惊华书局的《儿童画报》,兴匆匆递给三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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