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州的国道直通坪山县县城,在得知更多讯息以后一行人理论上应要规避这片区域。不过行至县城仍有不短距离,因此从辅道绕下来过后短时间内浩浩荡荡的队伍便行走在了平稳的国道之上。
长年累月耕耘的道路四通八达。若从上空俯视,除去地表夏日郁郁葱葱的植被后,铺有青白色石板的国道与附近土黄色的辅道看着就像干枯老死的松柏——
粗壮的主干道笔挺而两侧辅道犹如树木的枝丫,四通八达连接着附近的村庄聚落。
但这种笔直畅通的体验在愈发往南之后便逐渐开始消失。
新京修建国道之初,负责各地规划的国土博士们信心满满,打算不惜人力物力凿山填湖也要做出一条尽可能短尽可能垂直的道路。而令这种理想主义一度折戟沉沙的,便是章州南部尽是淤泥瘴气的土壤。
遍地淤泥的章州哪怕是铺条路也需要做极多的考量——直接建立在沼泽之上的路是不可取,因为一旦下雨就会被淹没看不到石板,迷失方向的话陷入淤泥之中便会丧生。
因此要么绕道要么抬高架空。过去负责的那位国土博士选择了后者,迎难而上,以支柱架高路基,取名“天道”。得新京批准后章州华族集结人力物力齐心协力建成的这一大工程,于十数年间成为闻名天下的绝景,甚至于载入月之国的名卷之中,成为章州人民自豪的本地名胜。
然而这种光荣并未持续太久,由于沼泽地带过多,为节省成本天道大量使用木质支撑。尽管当初花了很大力气进行防腐工作并涂抹大漆增加支撑寿命,它仍旧只支撑了十来年不到便被有毒的瘴气所腐蚀。
劳民伤财的大工程最终成为了昙花一现,负责这一段国道企划的国土博士从此被雪藏再无要职担当。而这事尽管使用的材料与工程方案均是新京批准,最终承担责任的却还是地方。
新京必须维持自身权威,不可以犯错。批准的方案与使用材料都没有错漏,会出问题定是因为地方官员偷工减料做了手脚——这是事实还是只是为了维持颜面把章州华族当成替罪羊无人知晓,但这件事情过后章州更加得不到新京重视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鸡肋领省终究无法咸鱼翻身,大段坍塌的天道残骸如今伫立于远方地平线之上,像是在无声嘲笑人类试图征服自然的愚蠢与无知。
行走在贴着山脚修建弯弯曲曲的新国道之上,亨利等人往东望去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6月迎来尾声即将步入7月,晴天的热浪舔舐着地表一波接着一波。山脚下东面低侧的沼泽表面土壤已经被热得干燥裂开,但一旦以为是硬地踩踏下去,便会一脚深入到大腿陷入淤泥之中。
仍未被晒干的水道附近植被郁郁葱葱,蒸发的水汽在热浪作用下扭曲了视线。在这个距离看起来芦苇就像是在扭来扭曲的魑魅魍魉一般,尽管是大白天却令人不由鸡皮疙瘩起一身。
这下方是毒虫猛兽的家。新月洲独有的鳄鱼品种三两成群在岸边懒散地趴着。还有一部分身体倾斜藏在碧绿浑浊的水中,只露出扁平头壳的上半截和突出于上方的眼睛,伪装作枯木观察着岸边是否有前来饮水的野生动物或是人类。
和人本地的语言里将鳄鱼称作“蛟”,认为它们是新月洲龙的亚种。而龙类遍地的里加尔学者则认为鳄鱼比起龙蜥和巨龙的关系更远。
就连新月洲传说中的龙,里加尔人都认为更接近于蛇类,和更具兽类形象的里加尔巨龙是不同的生物。
只是特点相近因而在两地对译的文本中采取类似的说法。正如里加尔人爱穿的外套译作和人语言也用外套称呼,单从文字上看就是一样的东西,功能和定位也是一样。但强调人体曲线的里加尔风尚和宽松的和式衣物实物却有极大不同,这些细节都是光凭文字所难以体现的。
不同文化出身的人,即便用同种语言交流往往也仍旧需要配合上手舞足蹈来解释自己的意思。而即便如此能传递的信息量仍旧有限,不足的部分被后来人用想象填补并书写成游记。这样由少数真相,错误遗漏加上作者脑补构成的文章成为了从没到过这片土地的人了解知识的唯一途径,时间长了,也便有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帝国人对于月之国很多东西误解颇深的这一幕。
有的东西终归要亲眼去见一见才会懂得——就像眼下一行人所在的区域。你在到来之前只听瘴气遍地都是沼泽一类的描述或许想出的是自己家附近的田野和小池塘,但实际上章州这边的瘴地却是一望无际,在热辣的阳光下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和人民间有说法章州过去是写作瘴州,意为瘴气之州,但因不够文雅便改为文章的章。
滚滚袭来的热浪夹杂着沼地里挥发气息的臭味,动物尸首与腐烂植物埋藏于淤泥之中散发出独有的臭气,但除此之外却还有一股与海水相近的咸腥之气。
按照龙之介等人的讲解,这里的沼地有不少地方都是咸水。过去也曾有百姓以从中提纯盐碱为生,但终归沼地的水质浑浊污秽,费力熬煮筛晒之后的盐巴也总是带有怪味会使人得病,最终便被官府勒令不得进行。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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