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大夸周昌,发给他许多修文撰稿的杂事,鼓励他同之前一样,按时完成那些事。
周昌:……
能在翰林院里待上七八年不挪窝,还在修文校对的人,本身也不可能是什么上进人。陈延来之前,他一度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早都油掉了。
一时之间摊派下来这么多事,还丢了能干事的人,迎来了两个祖宗,周昌干这些杂事干得想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几番想去向许学士请辞,许学士均严肃脸道:“何以谦虚,你之前都可以。”
“……”
弄得周昌最后只能报病。
旁观了一切的李思齐在陈延旁边直呼大快人心。
这一桩事,下面的人不晓得怎么回事,只以为陈延是干了什么得了侍读学士的青眼,但上面的人心里可清楚得很。
所以后面陈延每次交东西碰见几个其他的学士,他们都会打量他,但并不是恶意的打量,只是好奇。
好奇这个初入官场的小翰林,如此圆滑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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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职场霸凌’一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陈延回复了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难得的休沐日,他与叶问一同出游。
叶问是上届科举的翰林编修,他在翰林院就职满了三年,颇受陛下崇信,修完了手上最后一部史之后,就从翰林院跳到六部去了,时任礼部尚书郎,目前在做科举举业方面的事。
走的是清贵路子,但礼部清闲平淡,实在有些无聊,所以叶问偶尔会去翰林院找找自己的老朋友,然后他就听说了一段最近关于陈延的事。
他听罢,很惊讶,因为他印象中的陈延,好像没有这么弯弯绕,就还和他一样,挺喜欢打直球的。
所以今日一见,他就有好多问题想问陈延,以解心中之惑。
“这事连你也知道了?”从好友嘴里听到自己的传说,怎么讲都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几个侍读里流传着,我刚好认识他们。”叶问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延便浓缩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把周昌的事情说给了叶问听。
叶问同李思齐一样,先唾弃了一下周编修,尔后问:“你已知道许学士刚正不阿,为何不直接把此事告诉他,要绕这样一个圈子呢?”
这个问题,李思齐也问过陈延,但陈延没有告诉他,如今叶问再问,陈延便解释了起来,“因为,若直接去找许学士告状,会很麻烦。”
“?”叶问有些不能理解麻烦这两个字了。
“是,控制完成经卷的时间,预算周编修着急誊抄,查不出漏掉一卷经卷,要找到在许学士面前的说辞很麻烦,但大哥,这些麻烦都是我能掌控的。”陈延道:“若直接明了去告状,许学士必然会处理。”
在翰林院,读书人齐聚之地,冒名顶替算是一种丑闻了,许学士必然严肃处理,到时候他必须和周昌当面对峙。
尽管一切的证据都是现成的,但周昌作为他的上司,在这件事情上对他有天然的压制,是,都是他干的,那又怎么样?他一个编修叫检讨干活,不就是占了点功劳吗,也许占得稍微大了点,可是……
“处理文人的攀咬,也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陈延想的则更深,“大哥你也在翰林院待过,应当知道,编修带庶吉士修史,无论其中谁出力多,署名均编修在前。”
今日他状告成功,会不会给人以暗示?会不会开启告状风潮?
“若有,那么我就成为了破坏秩序之人。”这可不是后世,后世体制内的破坏秩序之人叫做‘躺平的咸鱼’,可以摆烂处理,反正单位对他们做不了什么,在翰林院,没有背景成为破坏秩序之人,后果可想而知——
叶问感觉到了,这是一些与书、与史不同的,父亲与祖父想让他明了,但他还不甚明了的东西。
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爹在看过陈延之后说,其实陈延比他更适合官场。
他又问:“可你如今之举,也是告状。”两种告状,有何不同?这样告,上述的结果就不会出现吗?
而此刻陈延听到告状二字摇头,他好认真道,“我此番并没有告状啊。”
“我只是去交时策的时候,和许大人说了两句话,是周大人自己做完事情之后,没有把所有的漏洞掩盖好,从而被许学士发现了。”
“自己贪功,又没能擦……”陈延轻咳了一声,这话不太文雅,“又不能擦干净手,且,许学士亦没有责罚周编修,算得上什么风波呢?”
周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了坑呢。
陈延:“这件事,就像之前我们讨论过的榜下捉婿一样,都是同一件事,但进士娶商女,与才俊红粉捉,听起来就完全不同。”
他去告状,便是某检讨睚眦必较,状告上级(且那个时候周昌的名声还不错),那么即使周昌错了,得了责罚,对他名声也是有碍的。
如今这样,外人看无事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求的都已到位了。
一场小告状,里面竟然有如此复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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