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虞止和父亲已经讨论过多次,两人意见一致,于是肯定殪崋地对族弟道:“阿池放心,她既然用你,就说明她准备收手,若是拒绝,恐怕会被认为是虞家与她决裂,引来报复,若是认真做事,却不用担心她故意刁难折辱你。”
虞池一惊:“夫子毕竟是名士,难道她真会动手?”
虞喜自己过得简朴,但收那么多门生,日常开销其实很大。他只在诸葛恢做会稽内史时接受过功曹一职,诸葛恢一走,他就再不应诏,布衣在家教书治学,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无恩荫名额。
但他仗着家族势力强横,自己又是名士,庄园里包庇藏匿了大量人口,躲避官府的赋税与徭役,按晋律当处以弃市之刑。
余姚令山遐本来都准备收捕他了,消息传到郡里,被会稽内史王琅勒令再查。
公文往来扯皮的几天里,虞家掉以轻心,以为她会和以往几任会稽内史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都是山遐自作主张,州府不会支持。
听到风声打算离家暂避的虞喜也就留在家里,以为山遐会被上报吏部免官,掀不起风浪。
结果小王分明是在行缓兵之计,有一天突然发难,从收捕到问罪只在一天之内进行,所有涉案人物全被抓了个正着,话也说得极为险恶:
“品官自有占田荫户制,三品十户,一二品十五户。虞公若欲荫户,只需接诏出仕,何须以身试法,明知故犯。话又说回来,几十户藏户,即使做丞相也不够,只能做皇帝了。我料其中必有上下情不通达处,故而一边勒令余姚再察,一边请旨以备不测。”
什么叫做丞相也不够,只能做皇帝。
这摆明了是要办成大案,往谋反诛九族上诬陷。
王家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当初王敦掌权,江东第一强盛的周家一门五侯,被心存忌惮的王敦以谋反罪灭族,如今一点痕迹没有。
血淋淋的例子距今不过十几年,江东世家里年龄稍长的都记忆犹新,再回想王琅出仕以来的事迹,会稽、寻阳、襄阳,死在她手上的就没有无名之辈,而且地位一个比一个显赫,真真正正一出鞘必血祭的神兵。
事后回想,或许小王只是在诈他们虞家,并没有真的打算对虞家灭族。
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当时被灭族的可能性吓住,退而求其次主动承认是藏户,虞喜受族人蒙蔽并不知情,然后能交钱抵罪的交钱,罪不可赦的问罪,任由小王把人带走。
不仅全郡肃然,整个扬州都为之一震。
而小王又和一味强硬的山遐不同,会玩弄手段和权术,做事恩威并施。
这就像孙家杀了陆康与陆家嫡支结仇,却通过重用陆逊让江东大族心安一般。
恨她的人固然深恨,更多的人却会觉得可以接受,甚至为了有机会搭上这一艘大船争先恐后卖命。
遇上这种人,打反正打不过,不如索性加入进去。
虞止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仍安抚道:“刀太锋利就喜欢伤人,从父已近古稀之年,犯不着在最后关头撞上她的刀口,毁了一世声名。好在她如今威也立了,钱也有了,接下来肯定要兴事立功,阿池安下心好好办差,也是长从父的脸面。”
虞池问:“那兄长的意思是我可以赴任?”
虞止肯定道:“当然要赴任。总不能我虞家让她立完了威,施恩却施到别家头上,白白便宜了他们。”
虞池点点头:“那我再去问问夫子,如果夫子同意,我就过去。”
虞止道:“这事宜早不宜迟,阿池得尽快。”
说完,觉得族弟明显积极性不高,心里还有疑虑,他眼珠一转,又笑道:“小王这人虽然面甜心黑,比她父兄难缠得多,但也是出了名的善养士。阿池不是喜欢读书么,她家里的藏书楼盖了三层,都是王府君从各地收集的稀世孤本,经史子集无所不包,藏量堪比中朝名相张华。其中的第一层她允许幕僚掾属借阅,阿池可以去看看,一定能有所收获。”
虞池的耳朵动了动,想起在同窗那里听到的传闻,不由顺着话题问道:“听说小王府君得知尊公致仕在家修编晋史,邀请尊公前往二层楼任意取阅,其中多有中朝私家史本与魏、蜀秘辛,未知真假?”
两人口中的藏书楼是王舒就任会稽内史后的藏书之所,苏峻之乱前,王琅鼓动父亲买下宅子,并建三层砖石楼供王舒藏书。
多年身居高位,频领望府,积累下来的图书典籍自然越来越多,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北地之人的著书,只有王舒这样经常在南北边境任职的高官才有机会得到并带入南方。
类似这些珍贵无比的书籍据说就放在藏书楼二楼,王舒从不对外开放,只有王导、王彬等族人相问才出借。
虞止的父亲虞预是土生土长的会稽人,没去过洛阳,写西晋历史天然就比不过渡江来的北人。
偏偏他又格外看重自己编的晋史,甚至不惜攻讦另一位领著作的史官王隐。
接到王琅的邀请,虽然明知对方正在打压虞家,虞预还是抗拒不了诱惑,第二次接到邀请就唯恐王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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