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独行的杜若洲并没有将车开进去,而是在漆黑的铁栅门外停驻了车。
一袭黑色风衣下了车,风穿梭在林间,吹动她的衣摆。
掩去嘴角一抹自嘲,不知想到些什么的杜若洲又深深看了眼这满载回忆的鬼地方,回到车上决然调头离去。空留下接到哨兵通报便匆匆赶来却只瞧见一溜汽车尾气的看守长——杨准尉。
杨准尉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和守卫哨兵面面相觑。
“真是奇了怪哉。谢处长没事总往咱这鬼地方跑,每次来也不进大门!莫名其妙。”
他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忍不住一哆嗦,转头瞥了眼地牢入口,骂了声晦气。
庄院下的地下囚房,常年无光,阴暗潮冷。
被割断舌头又瞎了双眼的阶下囚,一大早便开始闹个不止。他囚衣两道满是血污的袖口空空如也,两条断腿也不能行走,只得在地上打转。只闹得声哑力竭被看守的狱兵搬回草席上去,模样甚是凄惨骇人。
再也无人知晓,这位曾在伪总队风光无限的特务处长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夜幕降临,海军俱乐部外霓虹灯五光十色。
日本特派亲善大使到来,有不少人都等着借这机会增进一下与日本人的关系。阮司令更是下了血本,特地包场子打算办个热闹的宴会,杜若洲自然不能缺席。
只可惜了这位曾经在上海滩大名鼎鼎颠倒众生的青帮大小姐,今晚出席却是一身笔挺的军装制服,比在场大多数男子都要英气俊雅。
可能是天气的缘故,杜若洲制服领口的扣子未系,只端了杯红酒走出宴会厅,站在露台,跟穿着一身西装正抽着烟的靳处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杜处长,今天下午您是逮着机会溜出去了没在场,没能瞧见那日本女特务,一身和服跟唱戏似的,后面跟着七八个端着枪的日本宪兵。枪口齐刷刷朝人一指,那场面真是让人想想都头皮发麻。”
靳处长最后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您这掌管特务处的活阎王都能后怕,那日本派来的女特务究竟得长得多凶神恶煞啊。”杜若洲漫不经心地品着酒。
“凶神恶煞不至于,那长相落在您眼里,指不定还是个天大的美人儿——简直和您心心念念的那位一模一样。”
靳处长嬉皮笑脸,重重一拍杜若洲的肩膀,扯了扯领带,离开了阳台。
良久,杜若洲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自阳台上放眼远望。自语道:“一模一样?已经是第三个人这么对我说了。我倒是很希望有人和她一模一样。可惜……”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由远而近,女人满是好奇的提问落入杜若洲耳中。
“可惜什么?”
杜若洲制服下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随即唇边的讥讽一闪而逝。
“可惜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存有绝对相似的两朵花,青木小姐。不得不说,我已经开始期待您的容貌了,您连声音都格外像我一位故交。”
“是那位蒙冤受难香消玉殒的燕云屏燕小姐吧。我以前也不信,直到上一个月,我随姐姐去香港探望姐夫,有幸从杜少校您兄长手中看到那位生前的照片。据您兄长说,那照片是杜上校亲自拍的。”
“是吗?照片而已,难免失真。”
“那杜上校为什么不转过来看我一眼,自己判断?”
杜若洲冷冷一笑,她不仅没有回头反而闭上了双眼:“我承认您的声音很像,所以我想给自己留下一点做梦的余地。毕竟从一个月之前就满是期许之事,一下便轻易落空,对我来说太过残忍。”
“原来传闻是真的。”
“青木小姐在说什么?”杜若洲沉下脸色。
“杜上校和那位被冤成共党间谍含愤而终的燕小姐之间,存有超出常人的感情。”
“日本的女性都和青木小姐一样吗?那你们一定都活得很孤独吧。”
“我不懂您这话的意思。”
“秘密过多的人都不会有真正的朋友。喜欢到处探究别人秘密的人,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与他人分享……”
杜若洲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眼前和记忆中完全重迭的容貌。两道视线在不应该有的沉默中对视许久,杜若洲又猛地别开视线,企图压下胸口剧烈的起伏。
“……所以,我说,青木小姐你一定没有朋友。”
青木风见同样手持酒杯,饶有兴致地抿唇微笑着说:“可如今您的反应,正诚实地告诉我,我和您的那位故交是真的很像。”
杜若洲轻轻嗤笑,又倔强地重新看向青木风见:“不,并不是完全相像。”
“什么?”
“燕云屏的右眼眼尾下方没有泪痣,更不会像您这样穿这种单薄的白色蕾丝裙洋装。以及,燕云屏不喜饮酒,最是讨厌参与宴会活动,更不可能在交际场所端着酒杯四处走动。”
“杜上校,您真的是很有趣的人。”青木风见面容上的微笑越来越显眼,“我只是问您,我和那位燕小姐的容貌有何差异,并没有询问我和燕小姐的行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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