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是谢星阑自己画的。”
白鸳有些纳罕,“您如何知道?咱们也没见过谢大人画山水呀。”
秦缨莞尔:“我放了那么多天灯,正该还我一盏。”
白鸳眨了眨眼,半信半疑,二人回了清梧院,秦缨左右看了看这盏灯,眉眼间满意更甚,白鸳看看她,再看看灯,无奈,“真有这样好看吗?”
秦缨抬了抬下颌,示意她点灯,“看看亮堂的样子。”
白鸳拿来火折子,一边点灯一边道:“别的转鹭灯总要画些人像,转起来才生动好看,这灯纸上怎只有画儿没——”
白鸳倏地怔住,只见火光映亮灯纸的刹那,春花烂漫的山水画中,竟出现了两个小人儿的影子,前一人裙袂飘飞,乃是个秀美姑娘,后一人英武挺拔,双臂合抬,竟是个吹埙的公子,二人一前一后,待灯盏转动起来,便似公子在追着姑娘吹埙一般。
白鸳惊得说不出话,秦缨也蓦然直了身子,呆了一瞬后,她骤然叹笑出来,“谢星阑,他竟有如此巧思——”
怕被秦璋发现,谢星阑作画便算了,竟在灯纸上做了手脚,秦缨近前细看,这才发现,是用纸刻出二人小像贴在灯内,待灯芯点亮,那不透光处显现的暗影便是人像,比明明白白画上去要隐匿的多,而相较她画的小人儿,这灯上的人样可谓精细,秦缨倾身细看,甚至能看到她的发髻上簪着玉兰发簪。
秦缨笑意越来越盛,只因谢星阑这巧思在无声处,若她并未将灯盏带回,那便进库房再难见天日,而只有她带回来点亮,才能发现灯上秘密。
秦缨心腔砰动难止,幸而未曾错过。
元正日至初七皆是休沐日,但如今雪灾吃紧,谢星阑手中又有案子,秦缨相信,他绝不可能歇至初七,而她初二出城,初四归来,或许案子便有了进展。
此念一定,她一门心思陪着秦璋过年,并未在初一日跑去衙门相见,初二天色刚大亮,便随着秦璋出城去摆道场。
秦璋修道多年,多是为解心中愧责与追忆亡妻之苦,从前的秦缨只觉祭祀道场枯燥,从未随他去过道观,今日有她作陪,秦璋心境大好。
但一出城,父女二人神色皆凝重下来。
城外灾民大营虽已初步建成,但仍有不少灾民未得入营,过年忙碌,世家们的粥棚也撤了不少,她们剩余几家的粥棚之前,依旧排着极长的队伍,放眼望去,莫不是面黑肌瘦、衣衫褴褛之人。
马车里,秦璋想起一事来,“陛下龙体欠安,是因为那两首童谣而起?”
秦缨微微颔首,“陛下说那童谣皆是忤逆乱国之言,直被气晕了,如今在让谢大人查童谣的源头,只是如今还无确定消息。”
顿了顿,秦缨问道:“您有何怀疑吗?”
秦璋道:“无缘无故的,不会忽然起两首如此意有所指的童谣,古时确有歌谣农谚乱国的传说,但那些传言,不过是后人加以演绎而来,所谓天意乱国,无外乎皆是人为,先乱了人心,才会令乱国的新主有天命所归,名正言顺之感。”
秦缨拧眉,“您是说,是有人故意散播童谣,想要乱国?会否是南诏人?南诏人谋害赵永繁还不够,还想进一步扰乱民心。”
秦璋缓缓点头,“不排除此般可能,但,也可能是大周自己人。”
秦缨心头一跳,若说周人乱国,按原文来算,六年之后,郑氏在发现贞元帝并无意立李琨为储君之后,便会起兵谋反,难道是郑氏?!
秦缨唇角紧抿,“若说乱国,也得有筹码,不能只靠歌谣蛊惑人,如今的大周,能与陛下抗衡之人有几个?”
秦璋眯眸:“那便只有太后了。”
但话音落定,他又微微摇头,“但太后当不至于如此,陛下对二皇子也算看重,便是为了二皇子争,也还不到鱼死网破之时。”
秦璋说完,又奇怪道:“陛下当政多年,算得上勤政爱民,亦可算胸怀韬略一代贤主,但他竟会因两首歌谣气得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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