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之道:“他们今日出门游玩,我不便跟踪,派了其他人跟着。”
秦缨不由驻足,“没有问阿月?”
崔慕之摇头,“不曾,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此时还未得回报,只有南诏几个使臣还留在潇湘馆之中。”
秦缨若有所思,等到了邀月楼,先从中庭入内,再从廊道往西绕行,围着邀月楼走了一圈后,见李芳蕤与方君然等在中庭,秦缨便道:“芳蕤,你与方大人过来帮帮忙,你们站在廊上说话——”
李芳蕤看向方君然,方君然一脸波澜不惊之相,迟疑一瞬才迈步,秦缨见此却折回假山群,往那夜被谢星阑撞见之地去,等站定,却听远处无声,不由喊道:“你们在说话吗?不必大声,有言辞即可。”
李芳蕤正与方君然面面相觑,偏生方君然站得板正,看也不看她,听见秦缨喊,她才笑盈盈开口,“方大人家中还有何人?”
方君然面不改色道:“还有父亲健在,有个姐姐早已出嫁。”
李芳蕤又道:“府上做何营生?”
方君然唇角微抿,“乾州盛产白檀,祖上制香,父亲曾任乾州刺史府主簿,后因病辞了差事。”
李芳蕤笑了,“方大人几岁开蒙?”
方君然一愣,这才看她,“李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李芳蕤眨了眨眼,“好奇呀,看看方大人到底进学了多少年,竟学成个老学究似的,满朝年轻的文武百官,没有比你更暮气沉沉的。”
方君然眉眼僵住,又侧过身去不接此言,李芳蕤径直笑出声来,“方大人今岁二十又三?这般年纪,为何未娶亲?”
此等私事,自然关系匪浅才可问,方君然听得脸色更黑,正在这时,秦缨疾步走了过来,“不对,你们再往后走走?”
李芳蕤心境大好,只从西南下了廊道,往皑皑覆雪的竹林走去,待秦缨与崔慕之离去,李芳蕤又直直看着方君然,方君然没了法子,定声道:“方某出身不高,京中也只有薄产几分,老父亦不在京中,尚无人为方某操持。”
李芳蕤做恍然之色,“原来如此……那方大人如今家住何处?”
“永兴——”
方君然脱口而出,待止住话头,却为时已晚,李芳蕤笑的眉眼弯弯,“我知道了,永兴坊,永兴坊方府?”
方君然浓眉皱起,“我衙中尚有公务,便先告辞了。”
李芳蕤一愕,“哎——”
李芳蕤高声一唤,方君然却步伐更快,待遇上秦缨二人,崔慕之也意外道:“方少卿,这是——”
方君然道:“郎中大人之事,崔大人不必担心,一切以圣上旨意为重。”
崔慕之还想说什么,方君然却当真拔腿便走,秦缨满眸狐疑,待回到李芳蕤处,便道:“你又胡言了什么,方大人好似动气了。”
李芳蕤扫了一眼崔慕之,自不好说自己适才出格调戏了方君然,“就问他老家而已,你听不清吗?”
秦缨眉眼微沉,“不错,只能听到断续几字……”
她盯着眼前这方犄角,秀眉越皱越紧,崔慕之紧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秦缨一脸凝重,又摇头道:“有些古怪,但我还未想清楚。”言毕她又扫视了一圈,“这边还是什么都未发现?”
崔慕之看着近前皓白道:“一切都被大雪掩住了,但若等雪化,这周围的痕迹更难寻觅。”
秦缨摇头,“不可能毫无痕迹,当夜凶手在邀月楼装神弄鬼,之后并无时间再去别处,那么她当时用的火烛,还有那阿赞曼的剪影,可能藏在她身上,也可能被她丢弃,或许可以扩大搜索范围,从梅林处到往潇湘馆的石桥,都可搜寻,还有这片竹林与后面的荷花池,我不信一点痕迹都未留下。”
不等崔慕之应答,秦缨又看向未央池东门方向,“今日龙翊卫竟未至此?”
她看向李芳蕤道:“我打算走一趟金吾卫衙门。”
李芳蕤立时点头,“我陪你同去!”
秦缨行动迅速,此言刚落定,她便迈步往东南方向的竹林小道行去,崔慕之欲言又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背影消失在竹林之间。
马车从未央池出发,两炷香的时辰不到,便停在了金吾卫衙门前,值守的武侯见是她,忙上前来行礼,秦缨只问:“谢指挥使可在?”
武侯一边引路一边道:“在,刚来没一会儿。”
秦缨微诧,“没一会儿?”
午时已过,按理谢星阑不应来衙门这样晚,秦缨心底浮起几分疑窦,等到了龙翊卫的院落,老远便见谢坚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谢坚素日眉眼机灵,可今日,却通身透着沉重,见到她,只干干扯出个笑,“县主和李姑娘来了,我们公子早上走访了几家人证,刚回来不久——”
秦缨了然,又上下打量了谢坚一瞬,“难怪,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谢坚撇开目光咧了咧嘴,秦缨没多言,径直往正堂去,等到了门口,果真见谢星阑坐在公案之后,案上垒着不少文书,他正从案后起身相迎,四目相对的刹那,秦缨眉尖一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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