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哑声道:“让她做吧。”
简洲只好把寄存的地址发给了池鸢。
池鸢联系了西山墓地的人,想在那边买一块墓地。
但对方听说是冯光辉,也就告诉她。
“冯院长的墓地早就买好了,他十几年前就自己来买的,另外,他当时还在这里买了一块小小的墓地呢,好像是一个烧死的福利院的孩子,他买的墓地就在那个小墓地旁边呢,大概是想下去后再继续照顾小朋友吧。”
池鸢听到这话,只觉得鼻子一酸,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又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夺了声音。
最后她与对方约好,明天下葬。
冯光辉没什么亲人,池鸢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在冯光辉骨灰寄存处周围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带着骨灰罐去了西山墓地。
骨灰罐被埋进去的时候,池鸢只是麻木的站在一旁,直到目光触及到旁边墓碑上的一张小小的笑脸,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突然刺进了心脏。
她甚至不敢去看这张笑脸,因为她害得蒙家人全都入狱,而蒙家的女儿,当年为了救她被活活烧死。
都是她的错,如果她再继续放任蒙含在监狱被折磨,大概从今晚开始就会噩梦连连吧。
也许甘青昀说得对,这些人遇到了她,都是倒了八辈子霉。
墓地安排好,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
池鸢就站在这里,在万物复苏的这个春天,感觉心脏已经贫瘠如冬,千疮百孔。
院长的死,怪得了谁呢?
怪霍寒辞,还是怪霍家,亦或是怪甘青昀?
她扯唇想笑,却觉得这一笑牵扯到了那些莫名的伤口,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昨晚春雨阵阵,今天还在下小雨,她没撑伞,浑身都淋湿了。
她对着冯光辉的墓碑鞠了鞠躬,想了想,又走到一旁的墓碑前,直接跪了下去,一点一点的将前面的杂草清除干净。
等做完这一切,她的掌心被尖锐的石子磨得通红,满是血迹,但她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冷,无边的寒冷侵蚀着心脏。
跟霍寒辞的这段感情,继续下去还有意义么?
也许下一个因为她而万劫不复的,就是霍寒辞本人。
她真的累了,这是第一次谈恋爱,却觉得疲惫不堪。
错的是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妄想要什么温暖,妄想摘星,是她太贪心。
我同意跟霍寒辞分手
她这一生算得了什么,就是一场不断给她片刻光亮,却又不断将其收回的漫长梦魇。
在这场“以为自己会幸福”的美梦中,她不断从要溺水的状态中仰起头,以为只要努力,只要不肯服输,就能改变。
可希望最美好也最残忍之处,给予她无限种可能的相信,也给予她那种难以承受的,期待反复扬起却又落空的重复。
池鸢只感觉到一种麻木,那比绝望,比疼痛都要可怕。
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霍寒辞,所以她默默排兵布局,以为这样就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原来时间和距离这么残酷,原来功成名就的路这么难走
池鸢的心脏仿佛被人捣了一记重拳,猛烈地收缩着,疼痛着。
她将掌心的血迹擦拭干净,哭不出来。
回到山下,她的发丝已经被雨水浸湿透了,她此刻真想有个人来告诉,到底她还有没有亲人,她的父母去世了么?
如果去世了的话,能不能告诉她墓碑在哪儿呢,此刻委屈了,还能去墓碑前哭一哭。
池鸢的双手握着方向盘,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她先把车开去了御景岛,洗头,换衣服,要出门的时候,只感觉脚步沉重。
淋了一场雨,此刻只觉得身体发热,没力气。
她哪里知道,她在墓碑前站了多久,淋了多久的雨,霍寒辞就在远处陪了多久。
因为冯光辉的事情,他有愧,所以上前撑伞都不敢。
此刻池鸢走了,墓地里没人了,他才踩上那蔓延上去的阶梯。
霍寒辞从未觉得自己自私过,他是商人,商人总是以利益为先的。
可站在冯光辉的墓碑前,他竟然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说点什么?
心脏漫过刺痛,他将手中带来的花放在墓碑前,郑重的鞠躬。
眼尾被难过逼红,像是红着眼睛翻船的人,良久才沙哑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她。”
所以,你能保证她不会离开么?
简洲撑着伞,在山下的另一条路口等着,眼睁睁的看着池鸢的车子路过。
他想了想,还是缓缓撑伞走了上去。
春雨在淅淅沥沥的下,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他看到霍寒辞站在墓碑前,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简洲连忙将伞举到了霍寒辞的头顶。
“总裁,先回去吧。”
霍寒辞的指尖僵直,缓缓点头,快要下山的时候,因为下雨路滑,他摔了下去,昂贵的西装裤上沾了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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