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薇此时的视野较过去低矮了不少,手心虽小,却也覆着一层厚茧,显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她抬起头,姜州鸣就坐在正前方,高高在上,面容较与任薇初见时稚嫩了不少,脸上是罕见的怒容:“你可知错?”“我……”这副小孩的身体对他似乎有着本能的畏惧,在他开口的瞬间便已经不自觉打起了颤,任薇怔愣一瞬,还是顺着他接了话,“我知错了。”“哼,既然知错,那你倒是说说自己错在何处?应当如何赔罪?”姜州鸣沉着脸,向下瞥了她一眼,紧接着,两旁手持棍棒的家丁就靠了过来,气势汹汹。看这些人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替姜州鸣教训她。她这到底是穿成了谁?来不及再多加思索,眼见着手臂粗细的木棍高高扬起,下一秒就要落在她身上,一旁却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拉至身后。“州鸣,我说过不要这样对她。”这人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将她瘦条条的胳膊全然握住还有富余,任薇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待看清他的模样时,姜州鸣已经热情地迎了上来,自然也就无人注意到她眼中的惊愕。“觉光,你风寒未愈,怎么也不多穿点?”姜州鸣叫他“觉光”,可这人明明和徐望书长得一模一样!既然这是姜州鸣还年轻的时间线,徐望书作为他的女婿,又怎么可能与他一般大呢?面对姜州鸣的关切,男人只是垂着眼睫,不发一言。对峙须臾,最终还是姜州鸣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眼神鄙夷地自任薇身上转过,不服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下贱丫头又在你的学堂里捣乱,前几天将你推入池塘的事我还没找她——”“适可而止。”“你要我说多少遍?这件事与宜君无关。”说罢,男人又不自觉弓着腰咳嗽了起来,让姜州鸣看得一脸心疼,蹙着眉就要去扶他。恰逢此时,门外传来一声“父亲”,声音纯净清朗,众人齐齐望去,只一眼,任薇就确定了,这个应该是小时候的徐望书。他此时看起来不过十一二,一身青衫,步履之间已经颇有几分稳重成熟气质,他走到徐觉光身边,先是朝姜州鸣恭敬乖顺地叫了句“姜伯伯”,又转过头朝任薇颔首道:“宜君妹妹。”刚刚徐觉光口中“宜君”二字只是一略带过,任薇尚且不能完全确定,如今她是彻底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她穿成了年幼的姜宜君。但这其中也有不合理的地方,如果她成为了这个时间段的姜宜君,那么与她相遇的那个姜宜君又是从何而来?
因着徐觉光的阻拦,任薇最后只被罚禁足七天。说是禁足,但其实她依旧可以自由走动,只不过不能出府。这倒不是因为姜州鸣善心大发,而是任薇还得服侍他已经怀胎五月有余的小妾。之前她就觉得奇怪,姜州鸣看起来慈爱,姜宜君对他却是畏惧大过敬重,现在看来,从小顶着女儿的身份,却过着佣人都不如的生活,时不时还得挨一顿毒打,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没有精神失常已经是心志过人了。姜宜君撑得住,住在别院的小妾显然就撑不住。这名为风铃的女人有着碧色眼眸,深红卷发,此时虽然顶着个大肚子,四肢却纤瘦到骨节突出,眼窝同样深陷,时常含着欲落不落的泪。即便憔悴至此,也仍不难窥见过往的风采。但姜州鸣从未看望过她。比起居住,她更像是被圈养在了这一方小小别院之中。任薇每日来给她送饭时,她总是沉默着朝她点点头,然后托着“庞大”的肚子缓缓坐下,吃不下几口就很快呕了出来。听府里其他下人闲聊时提起,姜州鸣娶她为的就是给姜家诞下一个男丁,延续香火。男同还是一如既往地重视子嗣。就任薇阅男同无数的眼睛,从那日姜州鸣主动迎上徐觉光开始,她就基本上确定了这两人的关系。两个有了孩子的gay搅合到一起,姜州鸣为了男人屡次体罚自己的女儿也就算了,现在还在骗子宫求儿子——姜宜君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所以过去才屡次针对徐觉光。系统当初说的是“应急转移”,任薇记得在入职培训时曾经说过,“应急转移”是一种保险防护措施,会随机将任务者的灵魂放置到对主线影响力极小的配角身上,等到危机解除,或系统故障排除,便会自动结束。而她当初启动应急转移的情况显然太过复杂,不只是她受到限制,主系统也被隔绝在外。想要回去,她如今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又是等。这种完全被动的状态最是让人痛苦,她的生死,她的未来,全都寄托于一个无法确定的结果。任薇无法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什么都做不到的状态中,既然是来到了过去的旃檀林,她就要趁机理清姜府的内情,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不知不觉捱过了一周当牛做马的日子,任薇的禁足结束,便得接着去学堂。她虽想好了要挖出姜府更多的秘密,一时之间却也无法理出一个与主线相关的头绪。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遇见了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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