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时,晢白的光束从正门延伸至她脚下,殿中传来了一道和蔼的声音:“请进。”
黎灵鸢有些后悔自己莽撞前来,可她已被发现,只好听从那道声音,低着头微弓着身子沿着光束行至内殿,在她迈过门槛的瞬间,有数百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黎灵鸢心中暗道不妙,连忙稽首叩拜:“弟子黎灵鸢,见过掌门及各位长老,叨扰之处,万望恕罪。”
然而数道声音与她的声音重迭,且完全压过了她。
“我乃掌门洪乾,见过祖师娘。”
“在下卢壶山峰主薛卞,见过祖师娘。”
“在下燕栖山峰主闻慧,见过祖师娘。”
掌门以及百位峰主接连跪拜在她面前,这等景象使她深感惭愧,自己何德何能,竟被宗门中诸位年长的前辈行此大礼,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着寻找师祖,却遍寻不到。
此时,从上方传来轻微的响声,黎灵鸢向着那处望去,看到了端坐在竹帘后的身影,他手执着茶壶向杯中添水,似是故意引她看过去一般。
黎灵鸢心中莫名有了底气,对跪在面前的众人说道:“诸位请起。”
各位长老与掌门这才起身,掌门洪乾转向竹帘,恭敬地对那道的身影请示:“敢问师祖,此事可还需再议?”
“不必,传位于白释久便可。”帘后之人放下了手中茶壶,壶底与木桌发出碰撞的轻微响声。
自黎灵鸢入宗后,掌门便鲜少露面,黎灵鸢也未多加关注,如今才见他鹤发银丝,已是进入五衰之相,原来今日他们聚集在此是为商议掌门传位之事。
挡住师祖的竹帘忽而向上卷起,内里已空无一人,只余茶壶与碗静静立在木桌上,
诸峰主见师祖离去,也纷纷起身向掌门与黎灵鸢请辞,黎灵鸢始终恭敬地垂着头作揖礼,口中连连说道:“诸位前辈不必在意弟子。”
内殿中的众人都已离去,黎灵鸢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空旷的大殿,转身缓步向殿外走去,却没想到掌门洪乾站在门口望着她。
“敢问掌门有何事指教?”黎灵鸢问。
洪乾说道:“祖师娘可愿去洪某府中做客?”
黎灵鸢不明所以地点头,“弟子愿往,请掌门不必称我祖师娘,直呼我姓名便好。”
洪乾捋了把胡子,笑笑说道:“呵呵,礼数不可缺。”
到了掌门所住的玄元洞府,洪乾请黎灵鸢坐在院中石凳上,从乾坤袋中拿了坛酒,倒在碗中,对黎灵鸢道:“这是洪某珍藏的酒酿,今日能与祖师娘共饮,十分荣幸。”
“掌门客气了。”黎灵鸢接过酒碗,有些犹豫地看着那清澈透亮的液体,她不常饮酒,酒量也很差。
洪乾道:“祖师娘不喜饮酒无须勉强,饮些茶水,自在便好。”
黎灵鸢便放下手中酒碗,看向洪乾:“掌门为何请我来做客?”
“祖师娘似乎有事烦忧,洪某若能解惑,必定知无不言。”洪乾说话时,眉眼间慈祥和善,没有丝毫进入五衰的悲戚,只有坦然接受死亡的豁达。
“都是些无聊小事,掌门不必在意。”黎灵鸢摇头道。
洪乾饮下整碗清酒,呵呵笑道:“洪某寿命将尽,修为已散,如今只是个无用的老人,祖师娘愿赏脸前来,洪某已是不胜喜悦。”
黎灵鸢沉吟片刻,开口问:“掌门可知,什么是无情道?”
这既无典籍记载,又无他人修行的道,使她十分困惑,如今正是机会,她便将此事问出。
洪乾回:“凡人若想飞升,必定要寻得自己的道,大千世界中,各人之道不同,并无高下之分,只有正邪之说,其中这无情道便是正道的代表,要修此道者舍弃自身之欲,不以自身好恶行事,以礼为翼,以知为时,无亲疏无偏爱,是极难的道。”
“既然师祖已修成了道,为何不得飞升?”黎灵鸢问。
洪乾并未作答,而是向她问道:“祖师娘可知,师祖为何受人崇敬?”
黎灵鸢摇头,洪乾又饮下碗酒,望着夜空,缓缓说道:“自万法宗建宗起,师祖凭一己之力学百家所长,教授弟子寻求正道,自此各宗及世家兴起,都以万法宗为尊,与邪道分两界,持续千万年的战事由此停止,各地和平安宁,才有如今的盛世,只是多数后辈已不知此事。”
“可无情道与师祖之事在典籍中并无详细记载,世人也多言传师祖残暴可怖,这与师祖不得飞升有什么关联?”黎灵鸢继续问道,也伸手端起酒碗抿了几口酒。
“从前模仿师祖修炼无情道之人,无一例外全部走火入魔,师祖便不许他人再修此道,销毁了所有记载无情道的典籍,至于为何世人言传师祖残暴可怖”洪乾顿了顿,问黎灵鸢:“祖师娘如何认为?”
黎灵鸢脑中浮现许多画面,苦笑道:“这说法也不无道理。”
“在宗门中,寻常弟子很难见到师祖,只有某些资质不错的弟子会被师祖关注,因而资质越好的弟子便越怕师祖,就像我那小徒儿。”洪乾笑呵呵地说道。
黎灵鸢默默想到,这位小徒儿,应当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即将继任掌门之位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