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心里一紧,看见元贞突然收紧的下颌,他?猛一下推开了窗:“你说什么?”
“王爷此时四面楚歌,下一步要如何还?未可知,王爷见惯了风浪不怕,但我妹妹不是,她以后还?得活下去,就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你,到时候唾沫星子淹死?人,世人对女人从来?都更苛刻。”邵七看着他?,“还?要我继续说吗?”
明?雪霁看见元贞绷紧的脸,许久,他?冷哼一声,放她下来?。他?没?说话,只?是揉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发髻弄得凌乱,然后推开车门。
邵七知道,这是同意了,连忙下马来?到车前?,正要伸手来?扶明?雪霁,元贞一把推开他?,自?己?跳下来?,牵过随从手里的马匹:“送她去花神庙。”
他?翻身上马,猛地?加上一鞭,马儿扬起四蹄飞奔出?去,带起大道上腾腾的土灰,明?雪霁从车中探身出?来?,想叫他?,又不知道叫住了该说些?什么,怔怔地?望着,他?奔出?去一阵,猛地?又勒住马,回头。
马儿一声长嘶,高扬着前?蹄,他?在?暮色中望住她,千言万语此时只?是说不出?口,明?雪霁心头酸涩着,下一息,他?转回头重重加上一鞭,马儿飞也似地?走了。
越走越远,消失在?大道尽头,看不见了。他?去了哪里?明?雪霁怔忡着,此时分明?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分明?四下里围满了人,然而他?这一走,又好像世界突然冷寂下来?,孤零零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走吧。”邵七替她掩上门,“先去安置了,再说别的。”
邵七的下处在?城西花神庙,以前?是庙宇,如今已经成了赶庙会放社火的所在?,挨着矮山溪流,连绵一带都是客舍,车马在?一处洁净的小院前?停住,邵七扶着明?雪霁下车,穿过几层吴豫,正中一座精巧的小院是为她准备的住处,内里仆妇丫鬟齐全,明?雪霁刚进门,早看见红珠笑着迎了出?来?:“大姑娘回来?了!”
她领着她进门,絮絮说着茶叶铺子这两天的生意进项,明?雪霁惆怅的心绪一点点安稳下来?,暮色四合,后院里升起炊烟,飘来?饭菜香气,邵七推门进来?:“妹妹,吃饭了。”
小桌对坐,红珠打横相陪,桌上摆着许多鱼虾菜色,又有?一些?明?雪霁不曾见过的海味,邵七一样样介绍着,给她夹在?碟子里:“都是海州风味,妹妹尝尝合不合口味。”
碟子堆满了,饭碗上也堆得冒尖,明?雪霁努力吃着。已经很?久了,没?有?人在?吃饭时给她夹菜,从前?在?明?家?,她和丫鬟一出?吃饭,后面到计家?,是她服侍一家?人吃饭,像这样亲亲热热,总有?人惦记着她爱吃什么没?吃过什么的情形,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有?家?,有?亲人,真好。眼睛涩着,明?雪霁夹了菜往邵七碟子里:“哥哥也吃。”
“好。”邵七含笑咬了一口,“这个是带籽乌,这边存不住,所以拿的干货,等妹妹将?来?去海州,给你做新鲜的,滋味又不一样。”
“海州是什么样?海,很?大吗?”明?雪霁问着,反应过来?,脸上又是一红,“我问的问题都很?可笑吧?”
杨龄给她的笔记上有?写过海,道是烟波浩渺,无边无际,海必定是很?大的,她问的都是什么可笑的问题呀。
“没?有?。”邵七笑着,夹过来?一条刺参,“海很?大,虽然我生在?海边长在?海边,但每次看见还?是会觉得心旷神怡,万虑皆空。”
那是母亲出?生长大的地?方啊。明?雪霁悠然神往:“外?公和舅舅,是什么样子呀?”
“祖父今年六十七了,身子还?很?硬朗,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如今岛上的大事还?是祖父决断,日常的事情是父亲决断,他?们已经很?多年没?回海州了。”邵七不紧不慢说着,带着点上翘的海州口音,调子悠扬,“朝廷当年突然禁止私人跑海,邵家?手底下十几条海船,船工和护卫上千,不能出?海就都没?了生计,浮洲岛是祖父年轻时发现的一座孤岛,上面有?淡水,所以祖父处理了一批家?当,带着合族老小和不肯离开的船工护卫上了岛,到如今已经二十几年了。”
母亲就是在?那时候,被明?睿骗着,来?了京城吧。明?雪霁心里酸涩,又知道不能露出?来?让邵七担心,含笑岔开话题:“哥哥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爹娘膝下就我一个,不过邵氏光是嫡系近支就有?三房,我这辈的兄弟加起来?足有?十一个,姐妹却一个没?有?。”邵七笑起来?,明?朗的眉眼,“我捎信回去说姑姑膝下是个妹妹时,家?里人都高兴坏了,说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姑娘,等妹妹回家?时,我都能想到他?们会怎么抢着拉着,要妹妹去家?里玩,只?怕妹妹回去后光是各家?吃席,都要吃上一个多月轮不够一遍呢。”
“真的?”明?雪霁忍不住也笑,晕乎乎的,有?点不敢信。这么多年了,她突然有?了家?,没?人嫌弃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宝贝,她真的,会这么幸运吗。
“真的。”邵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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