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慢慢往前走着,“我爹总打?我,二妹的娘也不待见我,待会儿我想问问我娘的事,就?怕惹他们?不高兴,又打?我。”
她想问问茶叶铺的事情?。那是母亲亲手打?理的地方,留下她那么多珍贵的回忆,现在竟然变成了那个样子?。元贞说那铺子?应该是母亲经营的,她很了解明睿,那么爱财又虐待母亲的人,绝不会拱手把铺子?让给母亲经营,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这些?年里一提起母亲,明睿总是发脾气打?骂,不知道是因为厌憎还是有别?的内情?。她想了一路,有孝字在头上压着,她不能让青霜像教训掌柜那样直接对明睿动手,那就?只能利用计延宗来对付他们?。
计延宗看见瘦得伶仃的下巴,觉得怜惜,又觉得熨帖。她那么可怜,在这世上只有他可以依靠,他又怎么能不帮她?放柔了声音:“别?怕,你想问什么只管问,有我在,绝不能让他们?欺负了你。”
明雪霁看着他,点了点头:“谢谢相公。”
“谢什么,你我夫妻,世上至亲的人,我自?然要向着你。”计延宗带着笑,伸手想摸她的头发。
明雪霁躲开了,笑了一下。现在她有点理解元贞为什么总是带着那种嘲讽的笑了,这世上许多事情?实在太可笑。从前她掏心?掏肺对他,他从不放在眼里,如今她对他说谎,骗他算计他,他反而觉得她是世上至亲的人,开始护着她了。有的人,可真是贱骨头啊。
跟在他身后走进?堂中,明睿沉着脸:“你妹妹回门?,你来干什么?”
明雪霁没回答,看了眼计延宗。
计延宗立刻替她出头:“我让她来的,她跟我成亲时诸事仓促,也从不曾回过门?,岳丈应该还记得吧?”
一句话点出了三年前那桩事,明睿觉得心?虚,连忙陪着笑脸:“既然是姑爷定的,那就?没事,没事了。”
因为明雪霁在,生药铺的事情?没法再?说,明睿随口说了几?句闲话,忽地听见明雪霁问道:“那间茶叶铺子?,从前是不是我娘的?”
明睿吃了一惊,脱口说道:“关你什么事?”
“我娘的事情?,我问一问,也是应该的吧。”明雪霁道。
“放屁!”明睿开始发怒,“一个嫁出去的赔钱货,老子?的事几?时轮得着你问?”
明雪霁看见他吊起的眉梢,几?根长眉毛耷拉下来,看起来异常凶悍,他每次打?她的时候总是这样,他马上就?要动手了,这让她习惯性地害怕,又掐着手心?死死撑住。不能怕的,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只会比今天更难,她必须学会自?己?对付。
定定神,一口气把想问的事情?都说出来,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我要看我娘从前管茶叶铺子?的账,还有茶叶铺的契书。”
明睿绝不可能放手让母亲管茶叶铺子?,也许那铺子?,本来就?是母亲的。
“我娘是明媒正娶嫁过来的,她有那么多衣服首饰,肯定也有陪嫁,我要看嫁妆单子?。”
母亲死后,赵氏把最贵重的东西?都搜刮走了,但光是母亲剩下的衣服首饰还支撑了计家三年的吃穿,可以想象母亲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有很多财产。
门?外,匆匆赶来的明孟元脚步一顿,连忙躲去边上仔细听着。
“我娘离开海州那么多年,我外公和舅舅肯定给她写过不少信,我要我娘的信。还有我娘的丫头红珠,我要知道你把她卖去了哪里。”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这些?天翻来覆去才?能想出来的,每天夜里直想到?三更天还不能睡,哪怕做梦时突然想出来一条,也立刻醒来记下。从前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被打?了太多次太怕他们?,这些?模糊的念头便都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问出来。
现在她不怕了,她死都死过一次,她要给自?己?,给母亲讨公道。
计延宗在边上听着,带着点惊讶看着明雪霁。她一向软弱,性子?也不够聪敏,可这些?话问的,每一句都在点子?上。
事实上他也对邵英嫁过来的内幕早有怀疑,只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前程,是给父亲洗冤,一时半会儿还顾不到?这里,但她能在他不曾点拨的情?况下问出这些?话,倒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你给我闭嘴!”明睿大吼一声。
他怒到?了极点,额头上青筋暴跳:“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的事几?时轮到?你问?”
“我娘的事,我为什么不能问?”明雪霁死死撑着,一步也不肯退。
“我让你问,让你问!”明睿抓起桌上的石头盆景便要打?,“老子?打?死你!”
计延宗刷地起身,正要喝止,边上青霜已经冲了过去,也看不清她怎么动作,下一息盆景丢回桌上,明睿啊啊地叫着,两只手都被拧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垂下来。
“疼,疼!”明睿嘶叫起来。
“爹,爹你没事吧?”明孟元一个箭步冲进?来扶住明睿,“快找大夫,快!”
丫鬟飞跑着出去了,明睿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两只手扭不过来,扯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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