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马匹跑得累了,鼻子里咻咻地呼着热气,元贞猛地勒住了缰绳。
空寂的大道上响起另一道马蹄声,瞬间来到近前,骑士滚鞍下马:“王爷,陛下的密使与狼王议定,送戎狄六公主入宫和亲。”
半晌,元贞冷笑一声:“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他倒真是不挑。”
和亲只怕是个幌子,皇帝眼睛盯着的,应该还是,兵权。“再去探听,我要知道他们私下说的每一个字。”
骑士应声而去,元贞回头,望着黑沉沉的来路,拨转马头。
既然已经知道皇帝要做什么,燕北,倒也不必再去。选秀在即,各家明里暗里正抢得头破血流,如今又添了一个戎狄六公主……
眼前闪过那张熟悉的面容,元贞刀锋似的唇压下来。她一心想做贤德皇后,如果她知道皇帝要娶她杀父仇人的女儿,不知她这个贤德皇后,还做不做得下去?
抖开丝缰:“回京。”
夜风烈烈吹在脸上,从前的情形不断头的从脑海中划过,高耸的宫殿,连绵望不到头的屋脊飞檐,三个小小的身影,他骑在墙头,有点不耐烦地等着,她在往上爬,那人在底下虚虚托住,低着声音:“小心点,我扶着你吧。”
啪,元贞重重一鞭落下,马匹飞奔而出,踩倒路边一丛杜若的柔枝,许是错觉,觉得嗅到了极淡的花香,指尖莫名有些湿意,像白天里在墙角揉碎的那朵花。
一霎时想到了明雪霁。那个女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胆小得像兔子一样,满脑子三贞九烈,但敢提和离,至少,还不是无药可医。
如今他不在,没人提点着她,也不知她对不对付得了计延宗。
也许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疲惫,他现在,竟有点想见她。
啪!元贞又重重加上一鞭,催着马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明雪霁醒来时,眼底下带着淡淡的淤青。
明孟元昨天并没有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明家压根就没同意她的计划。
翻来覆去一整夜不曾合眼,反反复复想着这事,又想着那支簪子。
她说丢了,计延宗分明是不信,可她也不敢去找元贞。他几次让她找他,可他从没告诉她向他求助的话,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从前赶集时,那些不说价钱的东西通常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她懂。
在桌前坐下,拿起梳子,又看见空荡荡的首饰盒。说谎这事,一旦开头,便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她直觉付不起元贞要的代价,那么,就只能一口咬定这个谎言,继续瞒着计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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