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微明出院那天天空彻底放晴,好几年没来南城,街头巷尾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街上的车水马龙,混杂着南城特有的风,拂的人心情也好了几分。
沉微明单肩背着黑色的双肩包,那是他所有的家当。德宽路和人民路两条主干道的交汇处引申出一条不算宽的巷道,往里走几步,一股烟火气扑面而来,和大路的繁华喧嚣相得益彰。
巷道两侧密密麻麻的商铺菜摊,叫卖声砍价声此起彼伏,甚至能听见因为缺斤少两或几毛钱引发的争执;闹市里挤满了住在附近在小摊贩前挑挑拣拣的居民,空气里透着家禽水产的味道。
他穿梭在狭窄又拥挤的巷道里,凭着记忆找到那家不起眼的小店 - 陈叔牛杂。
铁拉门半开着,沉微明走上前,重重的敲打了几下。
“还没开始营业!”话语里些许不耐烦。
沉微明不管,继续重重地敲了几下。
哗的一声,开门的是一个络腮胡须的上了年岁的男人,皱着眉头约莫想骂上几句。等定睛一看,转而变成笑脸,操着一口粤语,一拳不重不轻的打在他肩膀,“你小子!多久没露面了!”边说边用力挽着他的肩膀往店里走。
沉微明还没完全恢复,这突然一击倒让他真吃了痛。倒也没表现得太明显,脸上仍是笑意满满。
“不是说上周来么,怎么拖了好几天。”老陈转身去冰柜拿了听冰可乐,递到他手上,“你的最爱。”
沉微明笑着推回去,“喝不了”,再指指自己的刀口,“刚出院。”
三言两语将这几日的境地解释了个大概,老陈一脸愠怒强忍着没有发作,沉微明微抬起手似乎想要安抚。
“当你师父是死人是么?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不说一声?”最终还是没忍住。
沉微明腆着笑,看上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这不是怕您担心么。老毛病了。”
老陈让他站起身,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又放他坐下。“住我这?”
“方便么?”
老陈边指着店铺正后方的那栋楼,边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四楼,两间屋子门对门都是我的。听说你要来提前打扫干净了,随便挑一个,拎包入住。”
“可以啊,退休之后变包租公了。”他接过标着402的钥匙串,在食指上转圈。
啪一巴掌打他后脑勺上,响声很大,也只有沉微明知道并不疼,是老陈惯用的“雷声大雨点小”招式,“就你贫!下次再这样有事不吭声,别怪我真揍你。”
说话间起身走到灶前,系上围裙,“给你炒份干炒牛河?多加牛肉和豆芽?”
沉微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说,这对连吃七天清淡寡味的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不了,有约,明天再吃。”他喵了眼手机,跟林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小时前。对方说六点在城东一家医院门口的咖啡店等,末了还加了一句,“谁不来谁是孙子”。
敢情他最近跟南城的各大医院是绕不开关系了,连吃饭都要凑到医院门口的咖啡店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把钥匙揣进兜里,跟老陈打了个招呼,起身告辞。
林听打仗似的一天基本接近尾声,做交流会议纪要,修改叶主任演讲手稿,一刻没闲着,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也许是碍于她院长女儿的身份,叶主任总是对她“青睐有加”,苦活累活没少让她干,美其名曰苦其心志。可出风头的活,类似于这种院系之间的交流,大学里面的客座演讲,也总带着她,说是让她多见见世面。
院里人多口杂,难免有几个看不顺眼的非议几番,说她有院长这个爹撑腰不算,还准备让普外一把手叶主任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流言蜚语听多了,总是难免会坏了情绪。叶主任倒也不恼,只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无愧于心就行”。
每次听到这番云淡风轻的“安慰”,林听总是心存感激。
一开始她对叶主任是心怀抵触的,一心把他看作林永年的眼线。时间久了,却也明白他不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也理解那份栽培她的苦心。
可也难免心生愧疚,不敢直言自己选择这份事业,并不如别人般是出于对生命的热爱和执着;到最后只能逼着自己努力尽量不让别人失望。
而每当她被流言推到风口浪尖,真正最该给予安慰的林永年一如既往的站在她的对立面。他曾一脸怒气把她叫到办公室,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一番。话里话外无非是看不上叶主任小镇做题家的身份,父母又是普通退休职工;外加年长她近十岁,怎么看都算不上林家“合适”的女婿。
这些林听都知道。
她也知道父亲的动怒一方面是试探,怕二人真有什么;另一方面是恼羞,怕女儿的绯闻影响未来相亲对象对她的看法。
从小到大父母对她近乎偏执的掌控欲也让她对任何亲密关系有着本能的反感。
她骨子里对亲情失望透极,无奈困兽之斗的下场是更深一层的禁锢。偶有几次的反抗都被强硬压制,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言之凿凿的说教,压得她从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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