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繁星从睡梦中惊醒。透过半掩的窗帘,外面是一阵的闪光。他汗毛直竖,一下子从床上窜跳起来。后来的声响传入耳中,他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放松了一口气。
滚滚雷声,延绵不断。
但之前的惊吓已让睡意全无,他索性走出房间走下楼,到厨房找水喝。
“嘿!妈!你怎么也黑灯瞎火地吓唬人。”他看到了在客厅中坐立不安的母亲。
“你怎么悄悄就回来了。进门都没打招呼。”
鲁繁星看了看时钟,已经接近黎明时分。“回来时你已经睡了,所以就没有再叫醒你。”
母亲没有说话。
“爸爸还好吗?”
“嗯!还那样,没什么变化——你这次不走了吧!政府都崩溃了,应该没人再去管了。”
鲁繁星叹气说:“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或者可以说是更复杂了,陷害者或那些既得利益者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也许不会再特意针对我们一家人,但我不感觉我们能逃脱干系。而为了咱们,这个网络还是要去维系,哪怕是作为我们最后的退路。”
母亲也叹了口气:“唉——可我们哪里也去不了,并没有退路。”
“我知道,机会渺茫。但那也可以为了周围的其他人,比如——我的那个同学,寒寺喆,他正处于背叛过去和被过去背叛的选择之间,但这并不是他能选的。”
“无论什么理由,你现在要维系关系网一定很难了!”
“是呀!许多人都失踪了,也许是跑了,也许是暴露了。但看目前情况,以前的谨慎低调是正确的,并没有连累到我。”
“你也可以跑,跑到突尼瓦去。”
鲁繁星看着自己的母亲,昏暗的光线下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妈,我绝不会扔下你们的——”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震耳欲聋中鲁繁星的声音显得微不足道。
雷声过后,母亲说:“继续睡吧,我也去睡了!”
鲁繁星并没有回应,他听到一场瓢泼大雨已经倾泻下来,巨大的雨滴正敲打着房顶和屋檐,以及周遭一切的树木或土地。“还没到夏天呀,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雨了!”他脑海中蹦出来这么一句话。但这个对天气的疑问却有些出乎意料地使他放松下来,让他这双在黑夜中紧盯的眼睛又闭在了一起。
他想进一步寻求更多的放松,看母亲回到楼上的房间后,他悄悄从后门走出,一脚踏入房后的院子,赤脚踩在缺乏修剪的草坪上,全身上下瞬间被暴雨浇透。
气温并不高,雨水是冰凉的,鲁繁星打起了寒战。但并没过多久,他便适应了寒冷,也适应了捆贴在身上的衣服,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彻底清醒了。一切的不适和身体的束缚在他自认为的终极清醒中成为了自由的象征,虽然进一步去思考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搞明白任何事情,只是没来由的满足了自我,却也因这满足而更加满足。
他原地转身,面向太阳将要升起的方向,静静矗立,喃喃自语,道出一句古书中的诗词:“东方未明更五鼓,星河寥寥寒雁度——嗯——”他笑了,嘲笑自己虎头蛇尾,嘲笑自己彻底想不起后面的句子是什么。
然而那云层紧紧盖在头顶,哪怕阵雨过境雷声远去,也没能让他等到升起的太阳,周遭只是渐渐亮起来了。
洗漱更衣,鲁繁星独自出门,并没有告诉母亲要去哪里。只因要去的地方母亲每天都会去,而他却想在此时的清晨能一人前往。
高墙和铁网紧紧封闭起的院落,楼房灰色的墙壁与天空密布的乌云混淆在一起,只让人感到彻头彻尾的压抑与眩晕。
鲁繁星抬头看了眼安保塔顶上警惕的卫兵,将身份证递给在地面上把守出入口的警卫:“我来探望鲁赋隆,我是他的儿子,病院区的。”
“好久没见你来了!你妈妈倒是几乎每天都来。”警卫边说着边打开记录本查验起身份。
“嗯!你知道的,战争。”鲁繁星接着问起来:“我记得以前门口总是三个人的配备,还有安保塔,怎么现在就都只配备一人了呀!”
警卫做好登记,将签到本旋转半圈交给鲁繁星签字:“这不也是因为战争吗!年轻的都抽调走了,就只剩下我们这些快退休的了。”
“那还能管过来吗?”鲁繁星签完字,接过警卫递来的临时通行证。
“看来你不知道,许多犯人也已经被扔到前线去了,还留在这里的也都是老弱病残。”
鲁繁星摇了摇头,挤进那个只有一人宽的小门。从围墙到大楼之间是一条短道,两旁的绿化草地失去通常的养护疯长起来,他感觉这些草的高度已经足够趴进去一个人而不被发现。走到正对的楼门边,沿着墙壁,走向那小很多的副楼。
原本在副楼门口的警卫已经没有了踪影,只剩下一张桌子证明这里应该存在的岗位。鲁繁星没有理由再停留,直接走了进去。
“如果喝醉了,根本搞不清这是楼内还是楼外呀!”这是鲁繁星曾经说过的。采光很差的室内伴随着与外墙完全一样的灰色墙壁,走廊两旁一扇扇铁门则是更加厚重的黑色,看起来不过是缩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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