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当初是为了结个善缘才把人留下来,好好照顾,但是相处久了,却是真的有感情。
李明宛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母是不会把季苇生的东西单独收拾出来的。
果不其然,在看到杨良玉母亲搬出来的箱子上,李明宛看到了季苇生的遗照,和刘万里当初的一样,他们同样都是笑着的,正当年华,不同的是季苇生笑的露出了牙,他应当不怎么拍照,所以笑容明亮又腼腆。
大概他当初拍照的时候,也想不到这会成为他和人世间最后的联系。
在李明宛晃神的片刻,也许是心情沉重,搬着箱子、穿着高跟鞋的杨母,不慎向旁边倾倒,好在李明宛眼疾手快,及时把杨母扶住。
人虽然没有摔倒,但是季苇生的遗物掉了出来。
李明宛帮着捡起来,却看到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君华亲启。
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字写的并不好看,字没有字形,但是却是一笔一画,努力写到最端正。
在李明宛拿着这封信愣神的时候,上首传来杨良玉母亲惋惜的声音,“这信是在苇生走了以后,收拾衣服的时候翻到的,信里是他向一个姑娘表白呢,看底下的日期,应该是两年前就写好的,估计是赶上回部队了嘛,没有送去。真是可惜,上面没有地址。
这封信大概是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了。也不知道他的心意,对方知不知道。
唉,也许不知道也是件好事。”
杨母被岁月偏爱的秀美面庞上浮现一丝愁色与遗憾,或许连季苇生都不清楚,这封信没能送出去,究竟是遗憾还是庆幸。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当杨璋玉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整个人消瘦得脱了形,比当初的李明宛还要骇人。
他回家的时候,正好撞见李明宛和杨良玉放学。
经过胡若弗的悉心照料,李明宛长得很快,他们发现当初接回李明宛的时候,或许她就不止七八岁,但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年纪小了很多。所以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李明宛的身高一下就起来了,虽然不能准确算出,但是看身高,大致估量李明宛当初就有九岁或者十岁。
所以当时李明宛跳级到三年级,才是她的年纪刚好应该读的年级。
后面明宛又跳了一次级,直接和杨良玉成了同班同学。两边家长都很高兴,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于是,她俩现在一起念初一。
两人更是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看到杨璋玉的那一刻,刚刚还对明宛有说有笑的杨良玉,一下就停了下来,目光片刻不离自己的亲哥哥。
良久,她才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开口就是哭腔,哽咽着说:“哥,你可算回来了。”
然后,这个骄傲自重的小姑娘,一下子扑进杨璋玉的怀里。也许是因为瘦了太多,以往这个厚实宽广的怀抱,在此刻竟然向后踉跄了两部,但还是接住了杨良玉,“都知道我回来了,还哭什么,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
要是换成几年前,杨良玉肯定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不落下风,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就只是抱着杨璋玉哭。
这几年,刘万里走了,季苇生走了,那些鲜活的生命只留下黑白的相片和遗书……
见多了离别,重逢便显得尤为可贵。
好不容易哄住爱哭的妹妹,杨璋玉才敢踏进家门,大概是近乡情怯,他刚刚站在家门口,想到母亲或许会因为他而愁容满面,便不敢踏进门。可在看到杨良玉以后,这种情怯,反而变作思念,席卷而来。战场上的疲惫,雾霾霾的尘土和鲜血,让他迫不及待的想看见家人,洗尽炮火的尘埃,重归宁静。
也许是骨子还有自幼受到的教养影响,他在这样激动的情形下,也仍然记得顾全他人,还能同明宛打招呼,“你是明宛吧,长这么大了。”
李明宛知道接下来应该是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所以她没有打扰他们,只是笑着喊了声,“璋玉哥哥。”
然后就主动提出回家,让杨璋玉可以带着妹妹进家门。
她不知道杨母是什么反应,可终于,他们苦苦等到的不再是冰冷的讣告,而是重逢,是活生生、身体温热的亲人。
等到李明宛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心情依旧很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看到窗台的墙缝中,颤颤巍巍的长出一朵紫色的小野花,生长的艰难,却还是向阳而生,迎接着希望和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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