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话。
到了西湖边,马车停下,两人一起下了车。
赵寰站在湖边,望着淡淡月辉下的西湖,惟有白堤苏堤,能看出些许后世的景象,一切都如幻梦,似是而非。
两人一起朝着苏公堤中间走去,姜醉眉细声细气讲着西湖的盛景。湖中有画舫经过,不时传来阵阵管弦丝乐声。有少年郎与小娘子立在船头,不时窃窃私语。
姜醉眉遥遥看去,喟叹道:“年少真好啊!”
赵寰道:“你也年轻着呢。”
姜醉眉顿了下,大大方方道:“林大文与我说,他想求娶我。”
在酒席上,赵寰就看到了林大文的眼神,不时黏在姜醉眉身上。手脚僵硬走到她面前,还打碎了一个碗。
姜醉眉笑了起来,道:“林大文那般笨拙,哪能瞒得过你。他与我说,待各州府都太平安稳之后,就辞官致仕。以前是没人,他也就被推了上去。如今人才愈发多,他该有自知之明,退位让贤。我冲着他这份自知之明,就得高看他一眼。”
赵寰戏谑地道:“就只冲着自知之明吗?”
姜醉眉爽利地道:“我不能生养,他说若想要人继承香火,早就成亲了。这些年他在军营里,身子练得很壮实,我瞧着他手臂鼓鼓,很有力气。”
赵寰煞有介事点头,道:“这才是最重要之处。”
姜醉眉笑个不停,“以前我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嫁人了。我们一路杀出来,彼此知根知底。林大文洁身自好,又愿意留在家里管事,看上去还算顺眼。我就琢磨,人不能被过去困死,不如试一试。若是不成,再和离就是。最坏的结果,我承受得起,我又不靠着他过活,怕甚!”
赵寰笑道:“敢爱敢恨,你很勇敢。”
姜醉眉道:“这世上,男人都那样,像是林大文这样式的,已经极为难得,错过了很是可惜。”她停了下,道:“我说错了,论为官为人,岳枢密使当为首。他做官如何自不用提了,私德更无可挑剔。对继妻李夫人忠贞无二,尚不得什么。我最敬佩的,还是他能善待对不住他的前妻刘氏。可惜,岳枢密使这样的男人,天底下独一无二,又已经娶了妻。”
赵寰嗯了声,道:“岳枢密使这般的男人,古今少有。”
姜醉眉看了看赵寰,兴许是酒意上涌,她的心情太飞扬,脱口而出道:“你可有觉着孤单,没打算找一个人陪伴吗?”
赵寰笑而不语。
湖州城临着太湖,秀丽又富饶。除了湖羊闻名,湖笔也颇有名气。
在城东一条巷子里,有间不起眼,连招牌都无的做湖笔铺子。铺子东家父母双亡,守着祖上传下来的铺子,亲手做出的湖笔,一笔难求。
铺子平常不大开门,东家只醉心做笔,生性简朴,并不在意生意好坏。在天气不好时,会将门窗卸下两道,让屋子里亮堂些。
赵寰在巷子口下了马,沿着巷子走进去。今日天阴,铺子果不其然开着。
听到脚步声,坐在窗边埋首做事的年轻男子,随意抬了抬头,露出了漂亮的容颜。看到赵寰,他并未收回视线,而是与她目光对视了片刻,怔楞意外羞涩闪过。
那双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比雪域之巅的水流还要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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