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中间的一扇门开了,一个中年妇人手上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汉子见状立刻呵斥道:“作甚, 快快回去。仔细被里正逮到你不戴惟帽出门,又得训斥你不守妇道,还得罚你大钱!”
妇人向来脾气爽利, 也不怕汉子,一迭声道:“他徐大郎敢多说一个字, 我二话不说就回屋。他家老娘生了病, 请我上门去医治呢!”
汉子见到妇人发火, 马上就矮了半分,赔笑道:“我就是说一说, 你看你,好好好, 我不提就是。你且小心些,最近巷子口经常有官差来晃悠,盘问这盘问那,你别与他们撞上了。”
妇人哼了声,听到官差,到底慎重了几分,压低声音问道:“最近邪门得很,这官差三天两头到巷子里来盘问,还有好些是禁军班值的人。你说这巷子里,莫非真有人犯事了?”
汉子犹豫了下,道:“巷子里住着的都是老实人家,哪有谁犯事的。咱们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去吧去吧,早些个回来。”
妇人咄了声,“不做亏心事,当然不怕鬼敲门,那官”话在嘴里含糊了下,改道:“可比鬼还要难缠。”
汉子深以为然,自古民不与官斗。官字头上加道盖,底下深不见底,是黑是白,就是那判官都难断清楚。
徐大郎家隔着一条巷道,汉子到底不放心,接过妇人手上的药箱,道:“走吧,我将你送到徐里正家门前。”
妇人随着汉子一起往前走,入夜的街头巷尾,只有野狗野猫偶尔经过。
她莫名感到了些不安,离近几步,问道:“那汤福家中,好像很久都没开门了。先前他打了招呼,说是清明来了,要回荆州老家祭祖。这荆州离得那般远,回来定会丢了匠作监的差使。以后,他莫非不回来了?”
汉子愣了下,小声道:“今年清明举家回乡祭祖的,比先前哪一年都多。等清明过了之后再瞧吧,看还有几家回来。”
妇人想到春日祭的那场混乱,低低地道:“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官府来查看,肯定也是要拦着,不许大家北逃。这哪拦得住,要不是我祖祖辈辈生活在临安,我也想去北地了。”
汉子吓了一跳,警惕四望,道:“可不兴乱说。”
里正徐大郎的宅子就在前面,妇人便闭了嘴。这时门吱呀开了,徐大郎跑了出来,满脸焦急。
见到妇人,刚要抬手催促,手抬到一半,又拉下了脸,不悦道:“叶娘子,你的惟帽呢,官府有令,你可不要令我难做!”
妇人叶郎中霎时来了气,拉着汉子掉头就走。
徐大郎呆住了,提着衣袍下摆追上去,“哎哎哎,你走什么走,站住!人命关天,你可不能走!”
叶郎中转过身,愤愤地道:“徐里正,亏你还知道人命关天。为了你那劳什子的差使,连亲娘的命都不顾了!医者治病,讲究望闻问切,你要我带着惟帽,如何能看得清楚。何况,惟帽向来都是贵人小娘子所戴,咱们这些出门讨生活的穷苦百姓,何时要戴惟帽了?戴了惟帽哪能做事,赚不到钱养家,诚心不让人活了!”
徐大郎不过说了一句,被叶郎中噼里啪啦回了一通,气得鼻子都歪了。
不是看在她在治妇人病有些本事的份上,他非得当场将她扭送送官,治她个藐视朝廷律令的大罪!
拿叶郎中没办法,徐大郎转头将气撒在了汉子身上:“你是大男人,就这么管着你家娘子,真是丢了我们所有男人的脸面!”
汉子也恼了,铁青着脸,叫上叶郎中就走。
徐大郎傻了眼,无奈之下,只能追上去,拉下脸说好话:“都是我不好,叶娘子,医者父母心,你快救救我阿娘吧,她肚子撑得快受不住了!”
叶郎中到底善良,虽停下了脚步,依旧板着脸生气地道:“什么叶娘子,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郎中,自小跟着师父习医,不比那些太医差。既然你这般孝顺,为何这个时候才来请我医治,还不是为了省那几个大钱!”
她伸手从汉子手上拿过药箱,道:“你回去等我,我去看看,总不能见死不救。”
汉子关心叮嘱道:“你且小心,若听了闲话,也莫要客气。你有医术在手,到哪里讨不了一口饭吃!”说完,连着斜了徐大郎好几眼。
徐大郎被看得怒火中烧,到底不敢再发作。他家中日子也不好过,先前老娘情形尚好,自己也舍不得请郎中,就拖到了现在。
叶郎中是难得的女郎中,医术医德都无可挑剔。徐大郎只得咬牙忍住了,将她迎了进屋。
汉子不放心,站在门前守了好一阵,方转身回家。路过汤福的宅子,见到大门打开,向来盛气凌人守在门口,他不禁惊了一跳。
禁军看到他,拿手上的刀鞘指了指,傲慢地道:“你过来!”
汉子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走了上前,躬腰问道:“班值叫小的何事?”
禁军指着门内,问道:“你可知原先住在这里的汤福,他如今去了何处?”
汉子忙照实答了,禁军皱起眉,板着脸道:“你若敢撒谎,待到被查清,拿你当同党处置!”
汉子心下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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