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铃哭喊道:“她怎地不回北地来啊,她傻得很,当时就不该回去。”
赵神佑难得愤怒,大声道:“她不傻!不许你说她。”
赵金铃哭得更大声了,“她就是傻,活着总比死了强。她就是心气太高了!”
赵神佑顿了下,扭过头不搭理她了。清空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为难地看着两人,犹豫不决抠着手指。
半晌后,清空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择了支持赵神佑,“你说得对。”
赵金铃又伤心又气,扬起手就要捶他。清空灵活地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一溜烟跑了。
生死大事,她们两人见过了太多,早不会感到害怕。
只亲近的人没了,这份伤心,要用岁月来愈合。
赵寰也没劝,等她们两人哭够了,领着回屋,让周男儿打来了水洗漱,道:“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上学,你们早些回屋歇息。”
两人听话地点头应了,赵金铃耷拉着肩膀往外走,赵神佑停住不动,可怜兮兮地道:“姑母,晚上我想与你歇在一起,可以吗?”
赵寰一口答应了下来,道:“你先去睡,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要晚些。”
赵神佑马上道:“我陪着你。”
赵寰知道赵神佑肯定睡不着,在她出现之前,两人相依为命,这份感情自是他人不能比。
“正好我也累了,今晚偷一下懒。走吧,我们先去洗簌睡觉。”交代了周男儿一声,进了寝殿。
赵神佑极少到赵寰寝殿来,她转头四看,低声道:“姑母的炕,比以前在浣衣院时大好多。”
赵寰听得心酸难言,赵神佑在怀念浣衣院,她们一起挤在那张破炕上的时日。
邢秉懿,赵瑚儿,赵金铃,赵佛佑,赵神佑,姜醉眉也经常来,后来再多了个严善。
除了赵金铃之外,她们这些人,如今都散落在各方。有些永远不能相见,有些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
洗完上了炕,赵神佑依偎在赵寰的臂弯里,轻颤着叫了声姑母,“易安居士说,大娘子被南边朝廷改封为了公主,说是南边朝廷认为帝姬不吉利,所以大宋才亡了国。我觉着很荒唐,明明是昏德公与那些臣子们,才丢失了大宋江山。与帝姬公主,半点都不相干。”
赵寰道:“你说得对,跟名号无关,他们就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赵神佑难过地道:“其实,先前三十四姑母说得对,大娘子心气高。她经常对我说,要争气,努力学本事。以前她夜里经常做噩梦,睡不着时,就起来看书写字。她回到南边,我都没哭。我以为她不用再做噩梦了,会过得好。”
深深抽噎了下,赵神佑呢喃道:“那是爹爹啊!”
赵寰轻轻拍着赵神佑的背,一下又一下,无声安慰。
赵神佑在浣衣院快病死时,赵寰也是这样拍着她。感到熟悉的温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赵神佑问道:“姑母,你为何不打南边,打回去,就能救很多的百姓了。”
赵寰轻叹一声,耐心细细教她:“不行啊,不能随便打。聪明人做起坏事来,比起蠢货做坏事,破坏力要强大千倍万倍。金国与西夏,他们比起大宋的那群读书人,官员,一百个都不一定能抵一个。只赵构一人,其实不足为惧。但那些聪明却尽干坏事的人,他们才是大麻烦。要一步步来,等西夏与金国不能动弹了,再考虑南边。否则,一边是金国与西夏,一边还要防着他们,朝政不稳,很快就得败亡。”
赵神佑聪明,一下就听懂了,道:“姑母,我明白了。南边打仗不行,在背后使坏却很厉害。”
赵寰笑着夸赞了句,道:“睡吧,你还小,闲读书要紧,别想太多。”
赵神佑乖巧嗯了声,小脸依偎着赵寰,合上了眼睛。
今夜睡得太早,赵寰还了无睡意,望着帐顶出神。
汤福来信说,刑秉懿不回北地。上次在祭祀先蚕神时,她精神奕奕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她说,赵佛佑不怕死,她也不怕。
她如今还好好的。
赵寰在迟疑,要不要撤回汤福他们。
权利欲望动人心,很多人都看不清自己,高估了自己。
赵寰问自己,会如何做。
赵神佑睡着了,赵寰轻手轻脚起了床,走出寝殿,唤来周男儿,急急吩咐了下去。
“咦, 张娘子的馄饨铺子呢?好多日都没见出摊了,可是家中出了事?”慕名而来的食客,在翠微巷拉住一个路过的汉子问道。
汉子答:“张娘子铺子开得艰难, 已经关张好些日子, 说是去外地投奔亲戚去了。”
食客惋惜不已, 汉子边走边嘀咕抱怨道:“这狗世道,米面吃食见天涨,诚心不让人活了!”
食客犹豫了下, 插嘴道:“朝廷先前下令减税, 总能缓上一缓。”
汉子讥笑道:“朝廷减了十个大钱的人丁税,又被变着花样收了回去不说,还多收了两个大钱。减税, 我呸!”
食客想到朝廷那群官员的德性,苦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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