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问得太突然,徐氏怔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是,我确实从那道士手中买过此香。”
“那肖成君定然告诉过大奶奶您,此香不可燃得频繁,不然恐有性命之危。”柳萋萋凝视着徐氏,一字一句道,“可妾听钰画所说,大奶奶常在夜里燃此香,大奶奶或不晓得,那肖成君之所以会被抓,正是因有用了此香的妇人和姑娘失了性命,大奶奶如今的症状和她们中毒后的症状一模一样,这精神恍惚过后,紧接着就是神志混乱,最后甚至会悄无声息地丢了性命……”
听得柳萋萋所言,屋内的婢子无一不惊慌失措,柳萋萋看着双唇紧抿,垂着眼眸的徐氏,柔声劝道:“大奶奶,妾知您为何用此香,可此香有毒,万万留不得,您还是将此香交于妾,妾帮您处理了它,可好?”
徐氏闻言攥紧了盖在胸前的衾被,直将被面揉得皱皱巴巴,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松开手,抬头端庄地浅笑道:“既得如此,你便拿去吧,如此害命之物,确实留不得。”
见她答应地这般爽快,柳萋萋心下松了一口气,看向站在床边的婢子,那婢子也不想这般东西害了自家主子,迫不及待自柜中翻出那盒香粉,交给了柳萋萋。
柳萋萋捧着锦盒,起身同徐氏福了福,“那妾便不打扰大奶奶歇息了,妾先告辞了。”
见徐氏点了点头,柳萋萋转身离开,才踏出内间,便听身后传来一句“等等”,她疑惑地折身看去,便见徐氏披衣起身,缓步朝这厢走来。
她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少顷,才道:“萋萋,可否留一点,就留一点给我,可以吗?”
柳萋萋顿时警惕地攥紧手中的锦盒,“大奶奶,此物有毒,会要了您的命的,您不可再用了。”
“就一点,就一点点。”徐氏紧紧盯着那盒子,眸中流露出无尽的眷恋,“就当让我最后再看看他们,同他们道个别……”
柳萋萋闻言心下滞涩,鼻尖一阵阵泛酸,若是徐氏病得不重,她或也应了她这般要求,然徐氏的病已然不轻,再用一次香,可真就要了她的命,她绝不能答应。
“大奶奶,那都是假的,活人哪能真到阴曹地府去,那都不过是您的幻觉罢了,您切不可再沉迷,不然可真就要丢了性命。”柳萋萋哽声劝道。
“不,不是假的。”徐氏不停地摇头,“我真的看见了浛郎,看见了我的景儿,景儿他都快比我高了,他抱着我,还喊我娘亲,说他和他爹爹一直在等我,等我们一家团聚……”
看着徐氏目光无神,痴迷地笑着,似陷入那段美好的幻境中难以自拔,一瞬间,柳萋萋蓦然体会到了那韦三姑娘的感受。
当梦境弥补了现实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
徐氏和韦三姑娘一样,她看似坚强,有条不紊地打理着整个孟家,但她骨子里的痛苦谁能知道,正是为了消解这种苦痛,她才会一次次燃起灵犀香,进入那个她渴望的梦,那个夫君和儿子都在身边,一家团圆的梦。
见徐氏的眼神逐渐疯狂起来,对着她手中的盒子虎视眈眈,柳萋萋在她伸手来夺的一刻,快一步避开来,往院外跑去。
“不要,还给我,还给我。”徐氏骤然喊道,“死便死吧,我要去见我的浛郎,我要去见我的景儿,还给我……”
“大奶奶,您冷静一点,大奶奶……”两个婢子拦着欲向外冲的徐氏,哪里看过她这般模样,皆忍不住啜泣起来。
然她们两人气力小,到底拦不住发狂的徐氏,柳萋萋眼见她冲出屋来,慌乱地环顾四下,在看到紧靠着堂屋墙边的一桶水时,毅然打开锦盒,将剩下的所有香粉都一股脑倒了进去。
待徐氏冲到桶前时,柳萋萋已然将那桶水搅匀,徐氏推开柳萋萋,跪在那厢,伸手不停地在桶中捞着,可无论怎么捞,都只有浑浊的水自指缝中留走,再也找不到丝毫香粉。
“我的香,我的香……”徐氏甚至将大半只手臂伸进桶中,却因着她动作太大,木桶倾斜翻倒,水泼撒而出,流了一地。
“浛郎,景儿……”徐氏扑在地上,骤然痛哭起来,“浛郎,景儿……”
她披头散发,不顾湿漉漉的地面,在上头不停地爬着找着,任那干净的寝衣被沾湿染脏,任地面上的石子砂砾磨破她的手,可已是什么都没有了。
柳萋萋无可奈何,只能选择这么做,她亦哭得不能自已,上前一把抱住徐氏,阻止她再伤害自己。
“大奶奶,大爷和小公子都已经走了,您不能这样,他们若知道,定然会心疼的,大奶奶……”
徐氏无力地倚靠着柳萋萋,喃喃着:“他们都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何意思,当初还不若让我死了,还不若让我死了……”
院内的仆婢们见此一幕,都忍不住掩面而泣,整个舒筠苑中,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直过了好一会儿,徐氏才止了哭,逐渐冷静下来,婢子们前去搀扶徐氏,却听一个苍老的声儿骤然响起。
“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萋萋站起身,抬首看去,便见一个六十上下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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