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用过午膳’时别无二致, 季路元闻言愣了一愣,怔怔抬起头来,
“娘亲说什……娘亲!”
大片的鲜血就在此刻毫无征兆地从魏清涟的身体里涌了出来, 粘稠的艳红徐徐流淌, 很快便借由相连的双手尽数镀到了季路元的手上。
“娘,娘亲?”
季路元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又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
“娘亲怎么了?您为何会……”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就已经毫无防备地被魏清涟扬手甩在了地上,前额重重地磕上台阶,脆弱的眉心处眨眼便沁出了几缕浅红的血丝。
“昱安真是没用。”
魏清涟冷冷睨了他一眼,裙摆飘动,颇为无情地朝前走了去。
“娘亲等等我……”
头上的伤口尤在灼灼泛着疼,季路元抬手抹去眼前血迹,咬牙撑过那阵眩晕的疼痛,强自挣扎着爬起身来。
周遭的场景蓦地变换,朱红碧瓦的深深高墙再瞧不见,唯有大片死寂的银白与银白尽头的魏清涟。
魏清涟已然换了一身装束,身披一件火红氅衣,发间一枝茜色寒梅,瞧上去艳丽娇俏,透着些动人心魄的皎丽。
她听见季路元追来的脚步声,便停下步伐,缓缓转过身来,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昱安要杀的人,现下都杀光了吗?”
已经长大的季路元疲倦又漠然地点了点头,“除去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其余的已经都杀光了,未杀死的也被囚在了诏狱里,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朵朵落在他身上,季路元就势垂眸,发现自己右手的腕骨不知何时已经折了半截,稍一活动便是钻心的疼痛。身上也都是血迹,暗红的,鲜红的,有的已经干涸,有的才堪堪染上去。
魏清涟于是又笑起来,取下发间的寒梅递给他,“那就好。”
季路元接过寒梅,扯着嘴角强颜欢笑,“娘亲现下开心了,可以回来陪着昱安了吗?”
魏清涟避而不答,她款款踱步,最终在季路元身前站定,“那要守护的人呢?昱安守护住了吗?”
纤纤指尖悠悠抬起,遥遥一指身后一条狭长幽暗的小巷,“昱安一路追到此处,是想去那道巷子里吗?”
季路元顺势回首,就此瞧见了小巷之中满身是血的郁棠,她正气喘吁吁地拼命跑着,身上腿上都受了伤,胸前的衣襟还晕开了一大片怵目刺眼的骇人血迹。
“……阿棠?”
紧随而来的戛斯骑兵铁蹄谡谡,季路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阿棠!”
他扔下寒梅,奋不顾身地要去拉郁棠的手,然脚下的路却在此时倏地变成了通往炼狱的混沌阶梯,他每跑一步,四周都有恶鬼在狰狞嚎叫,黑黢黢的触手死命拖拽着他的脚踝,势要将他彻底拽进那无边的黑暗里去。
“阿棠,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
风雪愈大,遮天蔽日般盖住了眼前的一切,魏清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季路元的头顶。
“昱安,这人间太苦了,你要同娘亲一起离开吗?”
她说着,如同儿时那般朝季路元伸出手去,
“昱安,就这么同娘亲一起离开吧。”
她的声音是惯常的泠泠清润,季路元听进耳中,恍惚间竟是忘记了自己方才想要做些什么。
他怔怔眨了眨眼,眉峰聚起,心尖突突地泛着疼,脑袋里却忽然变得空白一片。
“……好。”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像是受到蛊惑似的,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昱安同娘亲一起……”
“季昱安!”
临要转身时,有人突然死死攥住了他的手,
“我的椤木石楠呢?我的秋千呢?答应我的事你一件都没有做到,你想丢下我去哪里?”
豆大的温热水珠就此穿过了无边的迷蒙风雪,又重又暖地持续不断落到他脸上,季路元被这连绵的水珠惹得眉头紧皱,他猛地回神,双眼睁开,只觉外间天光大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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