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桥上,一辆黑色宾利疾驰。
油门踩到了底,车速飞快,引擎轰鸣声和雷电交加的声音交错着,车身两边不断碾轧溅起利落的水花,雨刮器不断扫落雨水,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青筋突戾。
车停在郊外停业的冰球场里,后座里的中年男人被拖着撂到冰场上。
这里太暗,只有外面的路灯光顺着空隙落了几缕进来。
漆司异穿着一身矜贵的西装,平时一尘不染的鞋面上沾了泥水,头发也被雨淋湿了些。脸上神情陷进黑暗里看不清分明,峭拔的身影立在那如鬼魅。
他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像是电影里的回放带。如看死物的视线注视着眼前的人,领带被扯下来,往握成拳的右手指骨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侯普嘴巴上粘了胶带,背在身后的手不断纠缠着试图解脱麻绳。
还没等扯开绳结时,漆司异走过来,俯身将他绳子扯开了。他刚想去撕开自己嘴上的胶布时,脸上就被狠狠地砸过来一拳。
“唔唔……”
侯普口腔里感觉到了鲜血的咸腥味,喊不出声。整个身子都往一边歪了过去,脑袋震得嗡嗡作响。
他本来以为漆司异只是要发泄,抬手去挡住脑袋,可是接二两三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自己脸上、胸口。
不停在咳嗽,头发被拽住的那一刻,头皮都仿佛被拎起,后脑勺狠狠地被磕在身后的铁丝网上。
侯普以前作为拳击手打拳时也遇过强健对手,可是没经历过这种把人往死里打的打法。他多年荒废下来,哪里挡得住漆司异几拳。
死死地咬碎牙关,颧骨额头肿青,嘴巴里全是血味。他痛叫着往后躲,在漆司异停下的那几秒里撕开了嘴上的胶布,吐出了颗牙来:“等、等会儿……”
他几乎奄奄一息,看向居高临下的年轻男人:“知道我玩过你的女人,很难受?”
沉稳的脚步走近,他往后蠕动不忘笑着挑衅。
“你赚了的。”侯普咳出一口血痰,“那时候她还小,身材也一般,没现在骚。她总呜咽呜咽地哭,搞得人很没心情……啊!”
小腿被硬生生踩到骨头发出了嘎吱声,他看见眼前的男人捡起了脚边上的一根铅质冰球杆,杆尾在地上摩擦发出难以忍受的尖锐声响。
侯普这才开始怕了,他没想搞出人命,也不想因此丧命,咽了咽唾沫:“你……不至于吧,我他妈又没杀了她!”
沉默了一路的漆司异对他的求饶视若无睹,在这时偏了偏额,试图看清那张肿脸。他目光邪懒,面无表情地只说出了两个字:“去死。”
◎我没说结束◎
施今倪不喜欢回忆。
就算是最美好的十七岁, 和漆司异在一起的那一年里,也充斥着胆颤心惊的谎骗和小心翼翼。
可是现在昏沉沉又窒息般的意识里,她又回想到5岁时候太过模糊的片段回忆。
施今倪并不是从一出生就在福利院, 她记得她有一对很年轻的父母, 房子很小却很温馨。
但是在那年的一场车祸后,爸爸酒驾撞伤了人, 妈妈每一天都被伤患的家属追债。某天的那个马路边,施母看着她叹了十九次气。她骗施今倪说去买棉花糖, 就再也没回来。
那十九次叹气中,每一次仿佛都在提醒施今倪有多多余, 她真的很讨厌自己变成累赘。
工作的这几年, 她也尝试看心理医生,被引导着讲出这些往事。
如果她有得选, 她也想每天都烦恼为什么数学这么难,教导主任怎么每天都戴着一条系得歪歪的领带, 过年时最烦人的亲戚爱拿他女儿来攀比成绩,爸妈到底能不能对我说一次满意,今天额头上又长出一颗青春痘, 好朋友又莫名其妙冷战生气。
如果她有得选, 她在十七、八岁时也会热烈又压抑、扭捏又勇敢地和这个现实的世界撞一撞。
如果她有的选, 她大概会有什么样的青春呢?至少一定不是带有欺骗和遮掩的虚情假意,遇到喜欢的男生也能坦坦荡荡诉说爱意。
可是她没得选,偏偏是她有这样的人生。
她偶尔也会困在这种成长经历里出不来,后来慢慢被一句“世事难解, 十事只有三二能解”所开导, 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还想演很多戏, 经历过更多不一样的现实人生, 好好爱一个亏欠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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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冰球场里透不出光亮般,侯普从边嚎痛边挑衅的声音渐渐被惨兮兮的哀求代替。但很快,哀求声也听不见了,粗喘变成了孱弱的哼叫。
这种吊着一口气的虐打,不如直接给他一个了解。那口气还悬着,侯普痛得昏死过去,半点反应也不给了。
一辆车从外面冒着风雨突然开进来,刹车声摩擦着水泥地板。打开了刺眼的车灯,疯狂对着冰球场上鸣笛。
邝盛那伙人下车朝那跑过去,边跑边喊他名字,让他住手。
漆司异仿佛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对他们的喊叫浑然不觉。他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心那道理智的屏障已经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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