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荀引鹤从前读来不觉有什么,今日却只是一想,就觉得胸闷气短,他道:“不要种树。”
“什么?”江寄月掀起眼皮看他,“可是爹爹和娘收桂花,做点心的时候真的很幸福,我从小就在想,如果我有了夫君,我也想和他一起做这些。”
荀引鹤道:“我们可以付银子到别人家去收桂花,只是不要在我们的院子里住,兆头不好。”
江寄月顿了顿,很稀奇:“你连神佛都不信,还信这个?”
她可记得荀引鹤在法积寺时的惊世之语,也以为他是个荤素不忌的,却不曾想原来他也有这般小心翼翼的时候。
荀引鹤道:“我确实是不信神佛的,可有关你的事,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卿卿,我们不种树。”
中午用膳时荀老太太还是派人来叫他们了, 大约也知道荀引鹤与府里有隔阂,于是那借口就托到了江寄月身上, 只说:“新妇进门, 该坐在一处用个膳,彼此熟悉一番。”
这话说得有理,何况又是老太太亲自让人来唤的, 不去,于情也过意不去,江寄月便看向荀引鹤, 荀引鹤却仍旧拒了:“饭后我会携新妇给娘亲去请安的。”
很不给荀老太太留情面。
江寄月小声问他:“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荀引鹤语气很淡:“没什么不好的。”
江寄月便不好说了, 小厨房很快端上午膳,他们对坐着一起用过了。
因为之前便与荀引鹤朝夕相对过, 此番江寄月出嫁,一点作为新妇的羞涩都没有, 更多的是对人情往来的忐忑,是以才刚用晚膳没多久, 她便催着荀引鹤带她去上房。
荀引鹤皱了皱眉头, 有些不大喜欢。
在别院时, 两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没有谁能打扰他们, 江寄月的心大半都是挂在他身上的, 可现在嫁给了他, 名分是有了, 可还没等到他把心完整地掌过来,那心又分了大半出去给别人了。
他似乎亏大发了。
江寄月起身经过他时, 荀引鹤的大掌握住她的细腰, 将她拦了下来, 江寄月疑惑地望过来,那一眼懵懂中带着忐忑,荀引鹤一顿,收回了手。
罢了,她也不喜欢荀府,还愿意费心费力地融入这个环境,还不是因为他。
是他没办法让她嫁进一个氛围松泛的家庭。
江寄月见他无端伸手拦她,又无端缩了回去,疑心他是有话要说,凑上前,道:“怎么了?”
荀引鹤道:“没什么啊。”
江寄月却不信,道:“可你看上去并不开心,眉头皱皱的。”她伸了手,在他眉间抚了抚,似乎想帮他抚去那些不快的情绪。
荀引鹤莞尔:“确实没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臀部,“不是要去上房?穿好衣裳,我带你去。”
江寄月咬唇瞪他眼,捂着臀走了。
上房内,荀老太太侧卧在榻上,由丫鬟跪在地上用美人捶替她捶腿,并不见谢氏,郗氏倒是在,荀简贞,荀梦贞,荀淑贞三个姑娘也是在的,只是荀淑贞年纪小,又没受过正经教养,在椅子上坐不住,总想文姨娘抱她。
荀老太太的眼皮略微往上翻了翻,似是被小女孩的声音吵闹得不快了,郗氏忙吩咐文姨娘把荀淑贞抱出去。
荀老太太道:“等等,”她缓缓睁开眼,看向郗氏,“你去抱她。”
郗氏有些犹豫:“淑贞不让媳妇近身。”
荀老太太道:“你才是她的正经嫡母,哪有嫡母抱不了孩子的道理。”
荀淑贞养到八岁,只跟着文姨娘,没见过郗氏,究竟谁是她的母亲,荀淑贞自然清楚,没道理就因为身份的差别,她就抛开生她养她的文姨娘不认了。
何况孩子敏感,她又是在郗氏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时被领回来的,那些被郗氏隐藏得很好的厌恶仇恨,她都有所察觉,因此在她心里,郗氏就是要把她从母亲身边抢走的坏女人,于是还没等郗氏靠近,她立刻就哭闹起来。
那声音可真是大,几乎要把屋顶掀了起来,只听得荀老太太不满地皱眉,两个姐姐也受不住地移开了目光。
郗氏尴尬又无辜地站着,看着荀老太太,似乎在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要抱她,是她不要我抱,至于为何入府这么多时日了,还不让我亲近,这其中缘由,我反正也近不了她的身,你别问我。
荀老太太见那哭闹总也止不住,动了气:“伺候三姑娘的婢子呢?怎么连个姑娘都哄不住?”
文姨娘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哄,荀淑贞都不理会她,只在她怀里哭着要和她回家,还说着什么‘坏女人才不是我的娘’,文姨娘眼见荀老太太耐心耗尽,快要发怒了。
江寄月便是在此时与荀引鹤进了屋,原本快要凝固的氛围因为她稍许流动了些,可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不过是多两个人看她被叱责,掌嘴罢了,文姨娘抱着荀淑贞绝望地闭上了眼。
见到了二儿子,荀老太太在发怒边缘的情绪才稍加平缓下来,等儿子与儿媳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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