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许家本不须劳烦主子出马。只是顾大夫带的小童整理药箱,竟找出了许暮偷偷送来的一瓶药丸,那巴掌大的瓷瓶平平无奇,可那上面的花纹却十分特别。
薛承璟仅看过一眼,立时想起此前在何处瞧过一模一样的东西,便出门走了这趟。
迎雪暗骂,这许家真是半点好事也不做,今夜血流成河也是该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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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燕和夫人林氏早已醒了过来。迎雪推门而入时,这夫妻俩一个静坐椅中呆若木鸡,一个正往火盆里丢着一卷一卷的书册。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许燕神色惊慌,见迎雪脚下不停直冲他行来,竟踢了一脚,那火盆便砰地撞上了书桌,炭火灰烬撒了一地。
薛承璟的神色比月色更清冷几分,目光在这对夫妻中间荡了一圈,才道:“二位行为迥异,真有意思。”
林氏将手放在扶手上,闻言也无波无澜,转头看丈夫慌张失措的样子,唇角勾起嘲讽一笑。
迎雪道:“烧尽这些又如何,该不会以为什么都能瞒过去?”
许燕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总是神采奕奕的面容此刻惨白不已,汗如雨下。
许燕直直跪下,膝行上前,不住哀求:“大人!大人绕我一命,我们亦是受人胁迫,才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法子来做事。若大人愿意,许家上下甘为大人驱使!再不为旁人所用。”
薛承璟勾唇:“你也配?”
转了转腕上佛珠,续道:“连那不知从何穿来的邪术也能用在已逝幼女身上,比起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确要心狠一些。”
闻言,林氏痛苦地别开头,而后怨毒的目光直直射向许燕。
许燕激动地抬起双臂,频频下拜:“大人明鉴,那都是他们逼我干的……诸位大人有此番想法,只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出处,并非我想出的法子啊!从前在他人手下,不得已才做下这些……”
“再……再言,那些女婴皆是病弱而死,我并没害人性命呐大人。”
迎雪听不下去,用了十成的力气往跪伏在地的许燕身上踢了一脚。许燕受了这一脚,惨叫一声,耳朵流血不止。
“好一个病弱而死。只是不知,若许夫人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先天不足的儿子,又觉得如何?”
林氏徐徐站起,目光钉在许燕身上,张了张嘴,似乎没能发出声音,抬起手使劲地按了按咽喉,待缓过两息,身体才停止了颤抖。
林氏大笑一声,转身以极快地速度冲到桌边拿起一个趁手的重物,转身扑到许燕身上同他厮打起来。
许燕受了迎雪一脚,疼痛难忍,被林氏砸了两下,头破血流了,才好不容易制止了身上的林氏。
“你我都难逃一死,你个泼妇,如今打我又有什么用?”
林氏干脆丢了手中物件,手握成拳,往他身上锤去,只恨自己夜间取了簪钗,不然非得拔下来断了他的咽喉。
“我的呦呦那么小,就救不活了。可恨你许家世代从医,到你们这代没一个继承了衣钵,一颗心都往功名利禄上使。若不是你祖父对我家有恩,名望甚高,我又如何会嫁给你这种人!”
“自你掌权,薄待旧仆,刻薄学徒,已经逼走了多少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许家生意做得越来越大,靠的难道是藏书阁积灰的古旧典籍?”
“自我生下她,你是不是就不想要她了。怎么后面生的杂种偏活得好好的!”
林氏一面说着,一面眼泪簌簌而下,不禁掩面长泣。
许燕趁这机会,一把将林氏推开。林氏重重落下,砸上桌角,许燕看也不看便回了头,继续向薛承璟讨饶。
迎雪以为许燕死到临头会吐出些秘辛。不曾想,许燕是生怕阎王殿不来接人,打着灯笼找死。
“大人。小的种种错处不提,可那偏方,那些秘方当真奏效。您身边那位姑娘相貌虽好,却不是多子多福的面相,不如……”
许燕话未说完,便感觉脖颈一凉,低头一看,衣衫尽湿,满目血红。不过片刻,便倒地没了声响。
薛承璟挥剑利落,只下手狠了些,溅出的血滴脏了他的手,粘稠热血顺着指缝下渗,恍若修罗。
薛承璟扔了剑,没去取那张绢帕,另拿了一方锦帕,仔细地擦去指间血迹。
“将那些名册收起来。择日找大师为这些女婴做场法事。”
迎雪心头虽有疑惑,仍俯首应是。
放在从前,主子哪会信神信佛。不过到底能宽慰人心,也算给亡魂一个交代了。
薛承璟走入院中,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色。
庆仁过来禀事:“主子,谷宁那边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但不敢擅动,待明日衙门验过,再交由聚仁堂带走。”
见薛承璟颔了颔首,庆仁犹豫了下,续道:“衙役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两个道士,他们已经饿了四五日,经过问询,这道士将过去的事都交代了,除了装神弄鬼骗吃骗喝之外,他还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
“那道士说,有一位避世的神医正在青州城内,或许有治好姑娘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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