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宁心绪复杂,闻言神色稍缓。这许家几位主子不通医理,早就把祖训忘了干净,如今只管敛财,把学徒当牛当马使唤,小学徒们苦不堪言。
许暮话里话外想试探知仁堂的来路,舒沅也想看一看,是什么人借着许家在这上头敛财,且纵得他们如此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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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客栈时,马车缓缓从街市路过。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食肆小摊前的人也多了起来。
派去接人的护卫应当也见到人了。马车停在客栈前,舒沅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过问,转头便见到了她派出的那一行人。
舒沅心下疑惑。祝先生业已年迈,哪经得起这样颠簸。
为首的侍卫驱马上前,比马车要先到一步,近前低声回道:“我等行至半途见到山匪踪迹,本想上前帮忙,但到了跟前,却发现是太子殿下。”
说话间,落后一步的黑漆马车到了眼前。舒沅抬眼一看,还没见得薛承璟,便一眼看到了跟随他的侍卫。刀柄沾血,衣角染尘,便是袖角衣摆也沾了血滴。
车帘从里掀开,薛承璟神色从容,姿态随意地坐于其中。他微抬起头,面白如玉,眸如点漆,经过的路人无意间瞥见,目露惊艳之色。而他在人群中轻易寻到舒沅,极轻地笑了笑。
薛承璟走到天光下,停在她身前:“怎么还不进去?祝先生受不得劳累,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到。”
舒沅没想等他们,闻言,又看了他一眼。
他是什么时候识得祝先生的?
薛承璟随行的侍卫一时不慎,受了点小伤,谷宁连忙把人带去包扎。反观薛承璟,不但没有受伤,一身上下不沾半点血污。
“你怎么会在此处?”
“为政事而来。”薛承璟抬眸看她,静静端详:“沅沅这一月以来,玩得很是开心?”
舒沅垂眸,抿唇不言。若非昨夜做了那个梦,的确是挺快活的。
不想还好。一想起他在梦中把她的手按往他脖颈间最为脆弱处,舒沅便感觉指腹发烫,忍不住揉了揉。
灵光一闪,舒沅忽而问道:“你如何知道祝先生那处有了麻烦?”
方才他目光关切,语声温和,劝她不要在外面等候。可他分外仔细地看着她的反应,仿佛她对梅晏之有一丝牵挂不舍,梅晏之便没有安稳到此的必要了。
薛承璟羽睫纤长,眸色黑沉,闻言直勾勾地看向舒沅,一字一句道:“沅沅不是知道么?”
他当真对梅晏之动了杀意。舒沅怔了怔。
◎无有不从。即刻改过。◎
从祝先生友人所住的山上下来,直到万余县,途中大半都是荒无人烟的山路。
若他当真对梅晏之厌恶至此,何惧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舒沅心跳快了几分。一时间甚至想到,梅晏之若与祝先生遇险,梅晏之定会尽力保护老师,这岂不是又多了一重危险?
比起同行的其他人,谷宁对万余县多几分了解。这些天谷宁时常候在舒沅身侧听用。
薛承璟目光从舒沅身上移开,还不用开口,谷宁便自觉地挪了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薛承璟声音温淡:“这客栈的上房已住满了人。你去其他地方看一看,为祝先生找个合适的落脚处。”仿似周到又妥帖。
这事是应当办妥的。谷宁松了口气:“小人即刻便去。”
适才这位殿下同姑娘说话时的神色,寒意逼人,简直像是来抓捕要犯的。
舒沅闻言,亦是放下心来。
定是她又会错意了。
梅晏之这些年沾了他的光,受尽优待。舒沅前两年便担忧他们二人不合。但薛承璟对荣华富贵向来看得淡,似乎并不在意梅晏之得了那些好处。
他们几乎没说过话,这一年里,一个去了西疆,一个随师南下,哪有碰面的机会?
好端端的,他哪能无端厌恶了梅晏之。
舒沅为梅晏之安稳无恙感到开心,又忍不住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窘。
远离京城的日子,她见不到他,心头的尴尬便逐日淡去。
但他就在几步远的椅中坐着,姿态悠闲地品茶,时不时地看来一眼。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会这样看她?那些笨拙的试探问询岂不是全都被看在眼底了。
舒沅勉力平复心绪,转而问道:“你身边只跟了三四人,怎么把其他随行的侍卫全派了出去。遇上歹人又如何是好?”
薛承璟眸光一顿,轻轻摩挲着茶盏,唇角微勾:“你会担心他们。”
舒沅眉心一拧:“难道我不会担心你么?”
薛承璟靠在椅背上,搭在扶手上的手臂结实有力,他轻轻抬眼看向她:“沅沅不用担心我。我和梅晏之不同,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在战事不休的西疆都能保全自身,这山野间不成气候的山匪又怎能伤到他。
舒沅如今在他面前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骗子。她从前的用意他心知肚明,只是暂且没有拆穿罢了。这种感觉最是磨人。
不多时,知仁堂的小药童又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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