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来了一队家丁,为首的一个长得凶神恶煞,他进库去看了看,他们就住在东元邸店里没有离去。
阿夔坐在牛车上拿着根草棍子剔牙,远远看着那些家丁走来走去。
“可惜啊,八十个箱子,我们只拿走五十个。要我说,那些金银也是贪来的,我们应该一起换走。”阿南躺在他身边,手枕在后脑勺下。
阿夔将草棍子吐了,哼了一声:“我们缺金子吗?公子叫怎么换就怎么换。”
“夔,你就那么信任那个公子?他可是没拿正眼看过我们。”
阿夔微微一笑:“小娘子信任他,说明他有能力。我阿史那夔也可以借助他的力量,让我们重回草原。”
阿南跳了起来,脸上尽是惊喜之色:“夔,原来你没有忘记。我们还以为你贪恋美色,留恋中原……”
“让你识字你就偷懒,夔就是如此浅薄之人?卢龙那个史元忠没半点能力,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迟早是我的。”阿夔这话是第一次跟阿南说。
他跟着小娘子一路观察,这小女娃的心,已经系在那李奏身上,而李奏数次表现,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助他夺了皇位,自己就有拥立之功,要个卢龙节度使当当,也不算过分。
大唐的北境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归宿,总有一天,他能背靠大唐,再打回草原去。
李奏对她好就罢了,她若是过得不开心,自己随时可以把她带走,让她在大草原上无拘无束、纵马放歌。
上次送铁锭过来的,就有阿史那的族人。
他们说,凤凰城已经开始变样,阿娘带着他们开荒种田、围草养羊、采炭烧炭,全族人每天会给小娘子祈福延命。
她给了走投无路的阿史那族重生机会。
阿夔下了决心,今生今世,自己一定要看到她幸福。
今天苏家的车队经过东元邸店,阿夔坐在墙上,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也看到跟在旁边的阿漠、思睿,就是没看见一天到晚跟在后面,怂恿自己追求小娘子的阿雷。
应该是留在洛阳苏府了。
这一夜,城里城外都彻夜难眠。五更三点,城里的晨鼓次第敲响,城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东元邸店就是从这开城门的时辰,开始一天的出入库。
赶牛车的阿夔带着十六辆牛车,几十个人,跟在提货的邵春后面。他们穿着写着“东都商行”的衣服,就是替人接送货的货郎。
“五十六个戊箱,出门交牌,进去吧。”高袆核对了邵春的领货牌,他旁边的管库也核对了一遍。
阿茂朝两位管库递过去一包槟榔,高袆伸手拿了一个,丢进嘴里嚼起来。
旁边那管库见高袆都拿了,他也不客气,在里面挑挑拣拣,阿茂见状,整包都塞在他手里:
“送我们来的是顺路空车,自己还要拉货,帮不了我们,全靠你们给我们介绍了牛车队,虽然多了两辆空车的钱,但我们也不亏。”
“邸店也拿了撮合费,应该的、应该的。”
阿茂指指管库挑的槟榔问:“仁兄是岭南人?看你熟知槟榔好坏,必是常吃吧?”
那人点头笑道:“确实如此。岭南人以槟榔代茶御瘴,也容易获取。到了上京,槟榔成了稀罕物,我们这些贱民都吃不起了。”
聊天的时候,阿夔抬着第一箱出来了,高袆揭下箱子上的号牌,翻着背,丢在旁边的木盒里。
那管库也盯着看的,只是现在才刚刚卯时,天还没亮,廊下的灯笼、火把在微寒的晨风中,火光也晃。
似乎仿佛好像,是“戊”字。
高袆已经把装号牌的箱子放在自己身边了,那管库站在对面,也就不好去翻那些牌子。
再加上阿茂是个会来事的,高袆早将那管库的喜好告诉了他,这包槟榔就是他们进城找三郎君寻来的,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倒也愉快。
不知不觉,五十六箱就这么偷梁换柱出了库房。
阿夔他们正要赶着牛车离开,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慢着!”
皇陵卫
那管库已经进去检查了库房,出来锁了门正要跟高袆离开。
忽然听到有个沙哑的声音叫“慢着”,回头一看,是今天过来接手生辰纲的那群人,领头的就是长得凶神恶煞那位。
不是嫌他丑,他蓄着络腮胡子,本想遮住脸上那两道翻起皮肉的刀疤,哪想却更显狰狞。
他们是郑注养的门客,天天好吃好喝,关键时刻就是要好用。
今日是十月初九,约好了明日这个时刻,他们才会提货,入了通化门,直接送往太极宫西面的太仓。
疤脸特意选了一间能看到生辰纲存放仓房的客房。
他每日习惯早起,正打算到外面空地上练练拳,就看见仓房外面聚集了一群人正在搬东西。
疤脸心中一惊,再细看,才发现是存放生辰纲隔壁那间仓房。
他叫来其他人就站在窗边数,抬出来的箱子五十六个,比他们的少了三十来个。普通的箱子相似很正常,只有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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