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旅帅,死伤悍匪三十三人,另有仆婢六人,皆是哑巴。”
“哑巴?都送到军牢里去!”
能送军牢的,也只有王誊和六个做饭洒扫的老婢。那些门客不动手也被逼着动手了,这些突厥小子还能让他们活着?
阿漠走在阿夔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转脸一看,一支大羽飞镞箭出现在他的箭袋里。
没错,死的就是他!
后来府衙来验尸,独独少了一具被乱箭射死的男人尸首。
但这也是天亮的事。
因为,此时衙役们正忙着搜查城北九曲巷。
那日,鞭笞两个光头,府衙发了不少补偿给受害百姓的铜钱,讲一个自己受害案子,发一百钱,能拿出证据的给三百。
在北市临时征用的小房间里,捞袖子、脱衣服展示鞭子伤的;欺负平民不识字,在质押文书上玩文字游戏,逼人卖地卖女的……
这绝不是裴煊盲目献爱心。
领钱的百姓有供词,还在供词上按了手印,这就是百姓的联名诉状。
百姓们捅出那些光头地痞的恶行,一件不足以杀他们,但积少成多,罪上加罪,罪不可赦。
裴刺史鞭笞那日,便以:
无法之徒,犯有无视父母亲恩、无视君王天恩的“剃头”恶逆,判了他们杖杀死刑,送交长安,请圣人复奏。
地方判死刑的案子,为了谨慎,往往要复奏三次,但“恶逆”一条除外。
只用复奏一次,等圣人打了红勾勾,便可执行斩立决,而不需等到秋后问斩。
今天围剿光头恶少年,就是府衙已拿到了,圣人打勾的百姓联名诉状判书。
九曲巷,不是说巷子弯弯曲曲,而是这条巷子前后有九个岔道口通往别处,那些混混藏身在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逃走。
刺史手上的配刀捕快,也就不到一百人,要在这个漏风的九曲巷围堵他们,还真不容易。
不过,今晚洛阳军借了三百人给府衙,元枫亲自带领,在巷子岔口布上口袋,专装想逃跑的光头。
“官府查案,所有的人集中到院子里,反抗者死!”
周灿一脚踹开门,他们盯梢好久,手臂上刻字的光头就住在这里,以前去和王熠接头的也是他。
屋里磨磨蹭蹭出来几个人,一看只有周灿和两个衙役,光头老大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就想夺门而出,门外等着的衙役一个扫堂腿过去,光头老大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喂!”
“哎哟?一会还有得你哎哟的,快起来,跟我们走!”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今天睡了一天,根本没出门。你们怎么把我抓走,一会还得怎么把我送回来。”
光头老大有些气不过。
他们知道在城里做地痞的底线,那就是不杀人。
唐律判死刑的罪很少,他们这种从小不学好,有胆子作恶的人,其实自身并不需要多大本事,就靠扎堆心狠不要脸。
傍上权贵人家,大牢就成了他家后院,有空逛逛,无伤大雅。
真正为王家杀人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门客。
老大被抓,各个路口也开始出现花式装疯卖傻。
“什么人?把帽子脱下来!”
“假发?你这贼汉整个女子的发髻,你是不是笑话我瞎?”
“死狗奴!头皮上抹锅灰,搞你阿爷一手黑,儿郎们,给我拉到柴堆后面轻轻的打。”
平时耀武扬威,炫耀自己头皮发亮、与众不同,无法无天的光头们,此时恨不得瞬间长出头发来。
人人都在折腾光头,还是老二聪明,想到了换衣衫。
上回去寺庙里打劫,开玩笑穿了一身和尚袍回来,这下可派上了用场。
只见他三两下翻出那件和尚袍穿上,哄那些小喽啰去堵门,自己翻墙出了小院。
“什么人?深夜乱跑。”
“阿弥陀佛,吾乃出家人。”
“出家人?”那亲兵将他后领一拽,露出纹身来,便笑道:“还真有和尚……参将说了,有纹身的出家人一样押回大牢受审。”
抓到衙门里的时候,各式的遮掩光头伪装,把裴煊都气笑了。
他们躲在王家的保护伞下已经多年,虽未杀过人,但也逼得平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欺凌弱小,恶贯满盈。
百姓不敢告,就是因为一桩一件告不死他们。
裴煊用官府认证的百姓联名诉状,把那九个带头的光头恶棍,送上的北市临时搭起的杖刑台。
还有几十个喽啰,罪不至死,罚他们今冬疏通河道,以徭役顶刑罚,直到头发能扎发髻才放走。
杖杀九名带头恶棍那日,北市的杖刑台下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几圈人。
这些百姓没有想到,这些混混真的能判死刑。
尤其是那个左右臂刻着“拳打裴家”、“脚踢苏家”的那个光头老大,只不过是想在大家面前表现一下英勇无畏,这下可好,他被排到第一个单独行刑。
活活杖杀,过程比砍头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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