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法学院的, 大学霸一枚。
成个老疙瘩已经够让方简伤心了, 辍学不说, 还是个有精神病的无业游民。
但没关系,咱已经在学习,在进步了。只要脸皮厚,什么都不是问题。
吃完面方简掏出手机照照牙齿上有没有辣椒皮, 兜里摸出颗陈皮糖嚼碎,喝点水漱漱口,起身朝着巷子深处那两扇大敞的木门走去。
绕过门前照壁,工作室有个很漂亮的前院,院墙爬满凌霄花藤, 花期已过, 凋零一地残红, 墙下是菜圃, 栽的蒜苗、小葱和韭菜。左边空地一棵银杏树, 一棵樱花树,右边搭了个好大的葡萄藤架,正是收获的季节,藤架上挂了几串等待采摘的紫红果实。
店里的小学徒接待了她,请她到沙发上坐,给她倒了杯水,问她有什么想法。
方简说:我对她能有什么想法,我可不敢。
小学徒愣一下,小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是问你对纹身有什么想法,就是想纹个什么样的图。
她皱起眉头,故作深沉,我要找那个,眼睛大大,卷头发的女孩子。
蒋老师啊。小学徒仍是笑眯眯的,蒋老师要预约的,您有预约吗?
方简含糊嗯一声,小学徒说:那您应该有她联系方式,可以直接跟她微信联系。
方简心说我有她微信你还上这干嘛,她不慌不忙喝口水,我跟她说了,她没回,可能在忙,我今天正好办事路过嘛,我就进来看看。
说得跟真的似的。
玻璃门边柜台后面的男人站起身,她最近确实忙,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空,行的话中午或者下午安排,还麻烦您多等会儿。
这是我们汤老板。小学徒说。
方简说行,汤老板叼着烟,脑后扎个小揪揪,马上拿手机拨电话,方简全身肌肉绷紧,高高地支起耳朵。
电话拨通,汤老板简单说明情况,歪头,狐疑地瞥她一眼,嗯嗯两声。
方简扯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微表情拿捏得相当到位,坦然往沙发上一靠,那边倒迷糊了,难道真记岔了?
也是运气好,蒋老师正有空,答应一个小时后到店里,小学徒给她端了盘葡萄过来,方简安安心心坐在沙发上等。
工作室很大,进门右手边是柜台,左手边有一副很大的墙绘,色彩浓烈,极具张力,白衣少女被铁链镣铐缚于荆棘丛,女骑士手持长剑,黑暗中劈开一道光,俯身朝她伸出手,救她与水火危难。
这是我们蒋老师的作品,送给她女朋友的。小学徒在一边说。
方简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惊叹小莱姐姐的画技还是小莱姐姐和老嫂子的感情。
据说同性恋也受遗传和基因影响,双胞胎倒真不愧是双胞胎,连性取向上也这么默契。
等待的时间里,方简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女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这个问题她很久以前就想过,那时很肤浅的以为,只是因为女孩大多温柔、善良,和女孩待在一起,放松又舒心。其次,方正绝不允许她们行差踏错一步,暗暗喜欢女孩,是一种无声的抗争。
想是这么想,没什么出门的机会,当然也遇不上中意的女孩子,再说精神病哪敢肖想爱情。
直到姜小莱出现,直到她寄来那封十多年前的带霉味儿的信,方简看到过去的自己无数次在信中对她表白。
我真喜欢你。
我好想你。
想和你玩,想和你一起上学,想跟你一起睡觉。
你有想我吗?
决定去死的那一晚,在罗马假日后门走廊尽头的厕所门口,那个画厚眼影的被她起绰号叫小熊猫的女孩,在给她起绰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问她有没有空?
她有足够的钱,也许可以说服那个女孩,就算不愿意,接个吻,抱一抱什么的也行。但当时并没有,她想也没想就走了,只是在心里跟自己开个玩笑。
然后姜小莱咯噔一下就出现了,一见面她们就开始做那事,之后常常都在做,好生过了段销魂日子。
原来并不是谁都可以的,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什么身份地位,并无差别。全人类对于方简来说,和猫、狗、鸽子、麻雀一样,只是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一个种群。
如果一定要将她划分到种群内,方简只接受精神病患者这类群体。超脱性别、财富、地位,只要你有精神病,咱们就是好朋友。
事实是她出院后不再跟任何病友来往,拒绝被划分为精神病患者,也融不进普通人的世界。
黑暗中焦躁地踱来踱去,不知寻觅的什么。
直到她来了。
肖逢、房东老太太、薛允、聚宝盆 方简是什么时候走进小莱的世界,走到太阳底下,主动走进深巷中的小院,坐在这张布艺沙发上的呢?
说什么你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啊,照亮了我的黑暗啊,救赎啊,重生啊,都太矫情。
方简就是想跟她接吻、睡觉,想一直跟她好。欲望简单纯粹。
她因欲望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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