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是个beta吗?他想过去抱住弟弟安慰他,跟他的晋晋说,别哭,哥哥觉得你是最棒的。哥哥不会跟父亲一样,哥哥觉得beta没什么不好。哥哥会保护你。……可是,他目前无法反抗父亲。父亲不喜欢他和颖伽太照顾然晋,他的管理方式让然晋成为家中的陌生人。因为父亲不喜欢beta。
高中生就像任人揉捏的果冻,只需要父亲一个念头,就能彻底碎裂。意识到自己年纪只有十六岁、毫无反叛能力的帆煜坐在椅子上,极其细微地点了下头。可是谁知道,他听从父亲的安排去国外念大学兼硕士,四年回来后,突然感觉弟弟变了很多。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过,帆煜绝对不相信然晋小时候是个爱笑的孩子。他开始想出了什么问题了呢,为什么弟弟变成这样。他远远地跟在弟弟后面去学校,却发现他的晋晋跟同学的相处模式比跟家人的更热络,虽然笑容很少,但起码有。然晋的脸是少年独有的清秀,既有alpha缺乏的灵气,又有oga缺少的稜角;朱唇微勾,倒比露齿一笑更迷人。帆煜没有丝毫迟疑就拿起手机拍了照,生怕动作慢了就捕捉不了。他坐在车里恍恍惚惚想着,晋晋可真好看,他的晋晋就是家里最高级的艺术品。但是在家里看不到,他只能偷偷将照片存在云端,用密码锁着。他不住家里了,特意选首都的大学读博士,反正也是国内顶尖的,父亲没说什么就让他去了。只有他知道根本原因是什么。晚上他坐在床边,看着白天跟踪取得的照片,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兄弟之间拍张照片,再正常不过了。他用隔板挡住心底那株绿色小芽——看不到,它就不存在。对吧?他如此自问,眼神晦暗。然晋选组时跟父亲发生极度罕见的争执。那个时候帆煜在公司处理事情,接到妹妹的电话后赶忙往家里去;进家门听到父亲烙下那句「果然beta就是丢脸」,加上大力撞门声。到了客厅,只看见然晋进了房间、母亲跟着他进房,颖伽抿着嘴站在桌边,眼睛盯着一张纸。他没来由地想,妹妹跟弟弟抿嘴的小动作真像,他也要养成这种习惯。父亲太过分了。颖伽说,语气间染上了落寞与失望。帆煜走到矮桌旁,那张纸是然晋的选组单。他捏着角落轻轻提起,迅速扫了一眼。看看选组单,看看然晋没有关上的房门,看看父亲的书房,再看看脸冷心软的妹妹。他决定坑妹妹一次——因为他暂时不想面对父亲那张脸。然晋的房间很基本,换句话说,很冷清。帆煜斜倚着门框,长年的习惯却让他已经没有办法露出关心的表情。他只能默默地看,看母亲劝弟弟,看弟弟望天那通红却只能强忍的双眼。看自己有多么无力。接触公司几年了,仍然无法成长到能保护他的晋晋。对不起。他在心中说道。哥哥对不起你。再给他一段时间,等颖伽接手、等父亲彻底放权、等他做出一番成绩出来……再等他一下就好,拜託。再过一阵子,就不用再露出那种表情了,就不用看父亲脸色活着了。心脏彷彿被一隻鬼手掐住,痛意自胸口蔓延。帆煜低头,稍长的瀏海挡住眼睛,遮断他的视野。晋晋,别再这样了。他无声说。哥哥会心疼,很疼很疼。不晓得颖伽说了什么,父亲答应了,条件却是要然晋大学读企管。但弟弟一点也不开心。他当然不开心。帆煜一直都知道,然晋想读的是社会学系。帆煜怀着浓浓的自责,上班前绕了远路,去看弟弟。晋晋周身的气息变了,他很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多拍了几张照,装作这只不过是哥哥关心弟弟的方式之一。他只是关心弟弟。转头,与妹妹达成了共识,两人决定要「行动」。帆煜换了新的手机,那些照片也跟着搬了新家。男人走出高铁站,拢紧了风衣。不久后,然晋就要大学毕业了,他是来通知弟弟回来上班的。顺便坦白他和颖伽的「洗脑教育」。四年了,真快啊,弟弟两周后就要毕业了。第一年时,他破例将一个beta总监提升到副总的位置,然后把自己的助理也换成beta。父亲勃然大怒,就算看见他们的成绩与效率,也只是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那两份报告。但他已经没了实权,也没资格干预帆煜的选择,终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母亲也劝他听父亲的话,他丢了好几个beta名人的报导给她。父母以为帆煜叛逆期迟到,而当颖伽也帮兄长说话挡枪时,他们总算发现儿子和女儿从最初就在撒谎,撒不喜欢弟弟的谎话。然后,母亲态度有所软化,父亲仍维持他的固执。帆煜很清楚这需要时间,耐心等候着。然后,几个月前,他总算等到了——母亲主动说,她做错了,想弥补晋晋。他去了学校看然晋,悄悄地、远远地看着长开的少年。弟弟抱着书,在榕树下乘凉。空气里飘着雨后的清爽气息,早晨阳光洒落。然晋仰头,用那双蒙了尘埃的眼珠静静地望着树枝。风儿吹过,树影摇摆,叶片掉落在少年头上。帆煜心口一紧,胸腔里那些火热的情感叫嚣着,试图衝破皮肉,把鲜活跳动的心脏献给那名冷淡少年,只为博取他轻轻地看一眼。树苗长得无比巨大,遮住了他的天空。想站在他面前,想抱抱他,想为他拂去发间的落叶。想擦亮他的眼睛,想跟以前一样牵他的手。好想他,好想晋晋。好想……对他做出一些不可言说之事。帆煜回过神,某道墙被打破了。这是兄弟之情,这是兄弟之情……他们是兄弟。他是他的哥哥,他是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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